杨宏图美滋滋地啃着包子,眼睛不忘观六路,发现顾客开始纷纷退场,只剩少数几人仍留店饮茶,便道:“快,我们挤在人群中出去,免得被店家发现。”杨雄和郭东也反应过来,跟着杨宏图一起钻入人流中,走之前,郭东还趁乱捞走两块其他顾客未吃完的甜点。
三人左拐右蹿,转入一条小巷中。郭东边走边得意地炫耀着顺手牵羊来的东西,嘲讽杨雄道:“看我,轻轻松松就能弄来好吃的。杨雄,你连偷东西的胆量都没有,以后怎么做大事?”
杨雄鼓着小嘴道:“你以为你是盗圣啊,想偷啥便偷啥。我反正不想做偷鸡摸狗的事。”
郭东反驳道:“还说呢,自己刚才不知道吃的多香,现在吃完了,嘴都还没擦,就反过头来说我的不是?有本事你就别吃啊。”
杨宏图再一次当起和事佬,劝道:“算了,都别再吵了,一件小事何必吵得头破血流。杨雄,你以后别再提了。还有郭东,说实在话,就算是神偷也有失手的时候,一失手后果便很惨,你以后别再偷了,别像你爹那样,你也知道你爹很惹人厌……”
杨宏图提起郭东的爹,郭东便默不作声了。一直以来,他爹郭京都是郭东心头的一根暗刺,时不时地浮露出来,专门刺痛他的脆弱心灵。郭东幼年时虽在杨家成长,可毕竟他还有一个生父,还偏偏住在杨家对面,所以在他大一些后,杨氏夫妇便让他回郭京家住。一开始,天真的他还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似乎拥有强大的能力和用之不竭的财富。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他很快意识到他父亲根本不喜欢他,当他是累赘,每次见面便非打即骂;后来,他从杨夫妇那儿得知他的母亲是青楼女子,懵懂的他开始对自己、对一切事物产生怀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自是明白了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能力”在何处,他的财富是从何而来的。失望填充了他的身体,他开始学街上的混混明偷暗抢,学黑道人物行骗敲诈。幸好有杨夫妇和杨兄弟的鼓舞帮助,他才没有深陷迷途,只是在岔道口来回打转。
这时,一阵清风拂面而过,一袭白衣如鬼魅般出现在三人身前,三人冷不防吓一跳,赶忙抱成团,谨慎地打量来人,却惊讶地发现,这人正是不久前被郭东偷点心的顾客。只听那人露出微笑,对他们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看你们的外表,也才十来岁,这么小的年纪,却有深厚的武功功底,不简单,不简单。”
三人不知他话中的意思,相互眼神对接,便由杨宏图问道:“请问前辈,您是怎么看出我们会武功的?”
“前辈?果然是武林世家才会用的词。不过,我才二十多,叫我前辈,好像我很老似的。你们就叫我哥哥便可。”来人自然是张择端。他在表演结束时看见这三人混了出去,便一路追踪而来。他解下包裹,拿出一盒让店家打包的精致的点心,道:“看你们的家境好像不太好,送你们一些零食。”
三人顿时警惕起来。杨宏图道:“多谢哥哥的美意。但是,我爹娘告诫我们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所以这些还请您拿回去。”
郭东叫嚷道:“你拿这些给我们,难道有什么企图?是想通过我们达成某种目的,还是说里面有毒药?”
张择端呆住了,心想:“我见他们身无分文,好心送吃的给他们,反倒不领情。也是,他们父母既然来自江湖,自会告诉他们江湖险恶,不吃我的东西正常。没想到这些小家伙还未入世,便已是老江湖了。”他淡然笑道:“既然你们觉得我的东西里面有毒,那你们刚才为什么还特意到我的座位上偷东西,难道说你们亲手偷的便无毒,我亲手送的便有毒?”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道:“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行为了。”杨宏图道:“哥哥,你既已知我们偷东西,为什么不制止?”
“为什么要制止?从你们鬼鬼祟祟爬入茶馆那刻起,你们的所有行动、对话,我都一清二楚;你们的目的,我也知道是单纯的看表演,至于偷东西,只是一时兴起。而我,想看看你们的武功,所以放任你在我眼皮底下偷东西。”张择端说着,着重看向郭东。郭东羞愧的低下头——他自以为瞒过所有人,殊不知他的技术在高手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
“你们能够不引人注目地避开店方溜进茶馆,又能在数名顾客的眼皮底下悄然取到心仪之物,已经证明了实力。这样吧,我收你们为徒,将我毕生绝学尽数授予你们,如何?”张择端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他见到这几个孩子基础扎实,天赋异禀,油然而生收徒之心;加之他对皇宫内的生活产生不满,已经考虑辞职,于是乎收几个徒弟、让自己的画技和武功传承下去便成为了大事。三人中较老实的两个,十分适合做徒弟;那个偷东西的孩子虽较顽劣,可年纪尚轻,可以扭正过来,即便他没有成为一名顶尖画家,也能给江湖消去一个未来的神偷。
“啊?”“收徒?”“教我们绝学?”三个孩子一惊一乍,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杨宏图迅速平静下来,道:“哥哥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爹娘可以教我们功夫,嗯对,我爹娘便是我们的师傅。”
“请问你爹娘的尊姓大名是?”张择端道。
“这个……”杨宏图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许久未开口的杨雄插嘴道:“请恕我们不能随便说出爹娘的名字。爹娘他们已经退隐江湖了,不愿他人知晓,所以请见谅。”
张择端道:“原来如此。其实,你们可以带我见你们父母,征求他们的同意后再拜我为师的。”
杨雄斩钉截铁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