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吸血蝙蝠王那巨大的身躯便从手电筒的光束里掠过,它的身姿远远没有之前矫健,飞行速度也大不如前,双腿无力的耷拉着,左边翅膀上有道近一尺的明显缺口,垂下一块如蝉翼般透明的皮肤,我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吸血蝙蝠那块皮肤在飞行时漏风所发出的。
我心里稍稍放松了点儿,看来这吸血蝙蝠王并不是伤不了,也不是不知道流血害怕,否则以它的凶猛,可能早就冲下来攻击我了,之所以这样,跟在我们手下吃了大亏肯定有直接的关系。
我一边儿为自己感到庆幸,一边儿又担心起来,现在吸血蝙蝠王虽然在顾忌着我们,不敢贸然攻击,但我们的人现在少了两个,最要命的是没有任何能抵御甚至稍微阻止它的武器。拉孜藏刀没找回来,三八大盖儿又跟着老牛失踪了,吸血蝙蝠王却随时都会冲下来,它那么大的身躯对付赤手空拳的我们,不用它爪撕嘴咬,就算被它撞到、碰到我们都可能要散架。
我们跟吸血蝙蝠王打斗的时候,天元一直是昏迷的,现在看到空中飞的那东西,他先是一愣,然后指手划脚起来,嘴里发着刺耳的声音,严重变形的脸上也看不究竟是什么表情了,估计是震惊和恐惧吧!不过,天元能有这样的反应,证明他脸上虽然有伤,脑子还是清醒的,看着他那张丑陋肿胀的脸,竟然觉得舒服了点儿。
打,打不过!跑,也跑不过!吸血蝙蝠王却像是试探似的,在我们头顶盘绕回来的周期越来越短,飞行高度也越来越低,我感觉我的心跳都加速起来!
我不再死盯着吸血蝙蝠王,它迟早都是要冲下来的,现在只能在地上想办法。
行礼包都还在,让我灵感再起。我刚才想到吸血蝙蝠是靠热感应来寻找猎物的,准备靠火焰来分散和干扰它的注意力,和李永生找衣服引火的时候,发现老牛不见了,我们的行动也被打乱,现在李永生也不见了,吸血蝙蝠王却魔鬼般的飞了出来,眼下也只能再试下那个办法了。
我也顾不得和天元商量,赶紧把几件衣服浇点儿汽油扔在面前一丈左右,摸根烟点着深吸两口对着衣服弹出,瞬间,一道半人高的火苗蹿了起来,我如法炮制,又点一堆后,也不管吸血蝙蝠反应如何,赶紧从地上抓起行礼包,往肩上一扔,向天元喊道:“天元,快走!”
没想到,天元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伸手死死抓住了我包,扯的我趔趄着差点儿跌倒,然后用手指着身边儿岩壁,嘴里鬼叫着什么!我一阵恼怒,失去理智的冲他吼道:“天元,你爹在墙里面还是你妈在里面?你要是想死就死在这儿,我还想出去拥抱明天的太阳呢!”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拥抱到明天的太阳,但我知道如果留在这里毫无作为,就永远都不可能看到。
换句话说:就算跑五十步和跑一百步都是死,估计很多人都选择跑一百步再死,不需要理由!和追求享受、追求财富一样,追求生命也只是本性而已!
我早就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中了受过诅咒的蝙蝠的毒,成了这个洞里巫师的伥鬼,后来看他除了不能说话,脸部有些变形,其它都挺正常。可根据这个情况来看,我真的错了,我把那些蝙蝠想的太简单了,可能是我的内心在作怪,一直不忍心怀疑他。
不过,现在是个生死关头,我不多想,抬脚对着天元就踢了过去,这一脚我用了全力,正好踢在他的手腕上,他立即怪吼着松开手,慢慢爬到地上,那一刻,他的眼中充满着绝望、凄凉。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跑,可没跑几步,竟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我心里无比难受:本来四个人一起来的,到现在为止,失踪了老牛和李永生,伤了天元,我能不能出去,还是未知,如果就这样把天元扔在这里,即便自己能走出去,心里也会永远愧疚。天元爬岩壁上的怪异举动与指手划脚的样子似乎是想告诉我什么,而我都没有在意,最让我难受的是他那绝望的眼神,里面似乎藏着无限辛酸!
人说生命是一盏灯,一把火,新生出来如同星星之火;年轻的时候是火光冲天、活力四射;得志时灯火辉煌,火树银花般灿烂;失意时火热水深,火中取栗般痛苦;病的时候风中烛火;老的时候风烛残年;死的时候就是油尽灯枯、火烬灰冷!我点燃两堆衣服的目的是为了利用火焰制造的热场,干扰凭热感应能力判断猎物位置的吸血蝙蝠王,给它制造一种错觉,趁机逃开。此时,两堆燃烧的火焰已经烧的差不多了,火苗仅剩半尺多高,还被自身产生的热浪蒸腾的忽暗忽明,用不了多久就要熄灭,到火烬灰冷的时候,黑暗和阴冷会将回到这个山洞,我们的生命之火恐怕就要熄灭了。
我叹了口气,又往火堆上面扔了些衣服,让火苗重新燃烧起来,把自己的希望重新点亮,重新走回到天元身边儿一屁股坐下。
天元噙着泪哽咽着,看了我一眼,颤抖着手在地上写下了几个让我惊憾的字:牛哥在岩石里!
我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是我看花了,还是天元的脑袋真的出问题了,竟然写下如此荒谬绝伦的话?天元看着我怀疑的目光,把双掌相对,放在耳朵下面,又朝我指了指岩壁,示意我把耳朵贴在上面听。
虽然我觉得荒诞不经,但还是决定再相信天元一次,不为别的,就为他那份执着。
我屏住了呼吸,看着前面静静燃烧的火焰,在天元期待的眼光里,慢慢把把耳朵贴到冰冷的岩石上,不过,我真的没有听到老牛的声音,反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紧张引起的心跳加速。
当我失落的从岩石上把耳朵拿开的时候,对着天元苦笑一下:“天元,老牛又不是《封神演义》里面的土行孙,又不是玉皇大帝册封的山神,你说他怎么可能钻到石头里去?你就在把你铁炎哥当猴耍吧!”
天元听了我这带有嘲讽意味的话,仿佛身上也不疼了,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把耳朵贴到岩石上去。
看着他固执的样子,我无奈的点了支烟,苦笑道:天元这孩子倒是有些我和老牛身上的倔性,不知道是不是受我们的影响!
我干脆把背靠在岩壁上面,努力让自己坐的舒服点儿,几天来的奔波劳累与惊骇好像都被面前渐渐暗淡下来的火光燃烧殆尽了,连洞里的危险也都忘却,心里反而平静,竟然产生一种释然的感觉,仿佛革命烈士王若飞在临刑前的自若淡定,又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从精神上的无限空灵虚飘到回到现实中也就是两支烟的功夫,我是被一阵声音惊醒的,很轻微,却不是我身边儿发出来的,而是身后的石壁上传来的。如果不是洞里极度安静,我的头又紧贴在岩壁上,是绝对听不到这个声音的。
那是种很奇怪的声音,有些沉闷,像是什么重物刻画着岩壁发出来的,传到我耳边的时候已经很小。根据声音传递的方式来判断,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发出声音的地方离我这里很远;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我身后岩石不是一个完美的整体,声音在传递的过程中遇到了降低或是阻隔它传递效果的东西,这一点很好理解,世界上的山几乎没有整块儿岩石构成的,中间或多或少都有些间隙,或者沉积的灰尘,这些间隙和灰尘都会影响到声音的传递。
起初的时候,这声音仅是响了两下,我以为是山顶或是哪里落下树枝或是石块的回声,没过多久,声音就变了,先是敲一下,然后像是用力划在上面,如此不断的反复了没多久,声音完全变成了敲击声,时急时缓,时断时续,时轻时重,时散时合,似乎还有点儿节奏感,要是再清脆点儿的话,和古筝名曲《将军令》都有他娘的一拼。
如此一来,只能说这声音是人工打造的了,难道真的是老牛?他是怎么跑到石头里面去的。我带着疑惑盯着天元看了一阵,这声音是他先发现的,他要是能给我个答案就最好,可是终究也没看懂天元那依旧如地球仪一样变形的有些玄妙的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表情,他的舌头又受了伤,说不出来,不免感到有些失望,但失望过后便恐惧起来:老牛是瞬间从我们身边儿消失的,总不成他的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拉到石头里面去的?
我脑海里浮现出《聊斋》里面的场景:就在我和李永生低着头找东西的时候,旁边岩壁上突然多了一双眼睛,眼睛如脸盆般大小,暗红色透着凶狠和贪婪的,先是打量我们两眼,用力抖动一下,伸出个流着血的水缸般的大口,直接把老牛含到了嘴里,然后迅速缩回去找地方消化了……
我自己把自己吓的不知所措,身边儿天元突然用手碰了碰我,然后机械的指了指头顶,我抬头一看,差点儿吓疯掉:头顶两米多高的地方竟然真的有双血红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