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连串枪声惊醒的,枪声很远,不足以惊醒人,或许是我该醒了。身边只有珥瑶一个人,她还处在昏迷之中,零乱的头发搭在苍白的脸上,衣衫有些破烂,但肚子鼓起来的地方已经落了下去。
打量一下我所处的地方,竟然是来时呆过一晚的那个洞穴,面前一堆熊熊燃烧的火焰散发出光和热,外面天色微明,飞雪飘舞,洛雨的那条辟邪的红布铺在洞口,大概是怕被风吹走,左右两边还压了石头。
从柴火燃烧的程度可以判定不久前还有人上面加了柴,大家的背包都还在,就算走也不会走太远。不禁有些奇怪,洛雨、老牛、吴宏会去哪儿?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们三个同时追出去?
后背疼的要命,勉强撑着身子起来,拉过老牛的背包,把烟摸出来点上一支,深吸一口,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事,却茫然的没有头绪,丝毫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从阴魂峡出来的。赶紧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据说这样能判断是不是活在现实里,可是没下去手,因为我没有自虐倾向。
这个洞离阴魂峡有将近半天的距离,奴奴、女尸就算没灰飞烟灭,也没可能追过来,想到这里,心情自然舒畅不少。
能活着已经算是莫大的幸福,我不敢再奢求什么,只当之前发生的事是一场恶梦。庆幸的是,尽管身上还有恶梦留下的痛,但已经从恶梦里面挣脱。人已经出来了,痛还会陪伴着我太久吗?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我已经接连抽了两根烟,老牛他们还没有回来,想到之前听到的枪声,心里不安起来,想到洞外面去看看,偏偏这时,后背又痛又痒,很不舒服,又想到阴魂峡里发生的事,莫名骇然。沈继兵被分开的骨骼和皮囊又在我脑海浮现,记得最后关头,我的后背也有被撕开的感觉,难道我差点变成第二个沈继兵?
是谁把我的命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老牛?洛雨还是吴宏?
这时,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声音很大,来人应该走的很吃力,准备到洞口看时,又怕来的是猛兽,赶紧把烟扔掉,准备找个防身的东西,可身边没有一把枪,甚至连拉孜藏刀都被拿走,恨的暗骂一声:这他娘的当我已经死了吗?把我留下来喂狼呢?
无奈中,顺手从燃烧的柴堆上抓起一根手臂粗,看着比较结实的火棍,紧紧抓住,这东西对敌或许不太好用,但最起码能壮胆。后来想想,手里没有远距离攻击武器,走出去不是很妥,干脆继续躺到地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这样有两点好处:首先利于防守,其次对方就算警惕,也不会有太大敌意。
大约两分钟后,外面摇摇晃晃过来一个人,竟然是老牛,他先往洞里看了一阵,见没什么异常,又看看身后,才走进来。
老牛身上披着薄薄一层白雪,浑身冻的瑟瑟发抖,一进洞就直奔火堆,蹲下来把手放到火上烤,跟着他过来的还有一股洞外的冷气。他的脸冻的跟猴屁股一样红,手上还有不少血,奇怪的是他只拿了一把拉孜藏刀,居然没枪。
我和老牛都是爱枪之人,进入神农架,意识到周围的危机后,更是连睡觉都把枪抱在怀里,从来不松开。没理由他出去会不带枪,枪呢?
隐隐感觉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说不定还是相当激烈的搏斗。
“老牛,又跟人打架了吧!”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坐起来。
老牛进洞后,就蹲在我旁边,我突然说话把他吓的跳了起来,惊愕的看我半天,才回过神来,瞪着眼睛向我道:“铁炎,你非要把我吓死才满意是吧!”
根据我对老牛的理解,一般遇上这种情况,他都会不依不饶跟我理论半天,喋喋不休数落我一通,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先发制人:“我以为你这混蛋不会回来了,把我和珥瑶丢这里喂狼呢!”
老牛满脸怒气,大声冲我吼道:“我要是想把你喂狼的话,还用累死累活把你从阴魂峡里带出来?直接让你迷迷糊糊中死在那里,做阴魂峡里的阴魂就行了,反正那里也不多你一个!”
老牛身体强壮,中气十足,我离他又近,听他的声音跟佛门狮子吼差不多,假装不舒服,抠着耳朵,换个话题:“是吗?那证明老子命不该绝!说说,你刚刚去哪儿了?洛雨、吴宏呢?我们的枪呢?”
老牛脸色一变,破口大骂道:“那狗日的,居然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偷了月映草,还想把我们全杀了,幸亏洛雨发现的早,否则大家现在都他娘的成冤魂了!”
不用想,老牛骂的人肯定是吴宏,除了他,也没其它人能轻松从洛雨和老牛身边把月映草偷走,顿时懊悔道:“我怀疑他有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如果我早点下手就好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牛把拉孜藏刀狠狠插在地上,点根烟抽着,低着头向我道:“你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你知道吗?”
“两天两夜?”我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想想老牛也没必要骗我,尴尬道:“以为一切都是昨天晚上的事呢!”
老牛苦笑着吐出一个烟圈:“不过,你小子也挺幸福的,一路晕过来,居然毫发无损!”
这话听着太别扭,我有些不乐:“你什么意思?想让我缺胳膊少腿才满意是吧!”
老牛“哼哼!”笑着:“这不挺好的吗?不用担惊受怕,还有人背着!连路都不用走!”
老牛虽然是笑着说,但话里的刺很明显,我立即回他道:“得了吧!我当时是真的不醒人事!哪儿像你这孙子,居然装昏迷,害的老子背着你在阴魂峡里转了两圈,再往后又装着被羽金附身,翻着个白眼,满脸不可一世的样子,更气的是,把我们骂的跟什么似的!老子现在还在后悔没把你和吴宏一起宰了!”
我话没说完,老牛已经大笑起来,那是十分奸诈而得意的笑,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没忘了向我竖个大拇指:“铁,铁炎,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我以为我能把你们全骗到呢!”
其实,我并不知道当时是真是假,刚才只是突然想到,便试探着说出来,没想他居然承认了。我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心中憋了许久的火再也忍不住,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老子现在看出来的!”
老牛立即意识到这次被我耍了,虽然愣了一下,但脸上还是带着那狡诈的笑:“铁炎,你这不太厚道啊!”
我没好气道:“滚,你是不是想让我抽了你的舌头!”
老牛又笑了半天才停住,的确,他有资格笑,羽金附身的那幕戏,他演的很成功,连我都一直被蒙在鼓里,并且还是在事后靠诡计试探出来。
进洞半天,老牛的身上还是没热,喝了几口酒,才闷着头告诉我整件事情的经过,原来,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