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图书馆，人走得七七八八，管理员们推着车开始收桌上和地上的书，扔得啪啪响，好像跟书有仇似的，要把它们扔到锅炉里烧成灰。
夕阳西下，透过落地玻璃向外望，白雪屋顶，红的天，还有在寒冬里缩得紧紧的几行高压线。夕阳就挂在电线上。
“快闭馆了，媳妇，我送你回去吧？”纪律穿起外套，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文具和书本。
文诗语蓦然笑出了声，问：“你这媳妇是买来的吧？”
纪律以为她在说笑，回道：“我媳妇是无价之宝，去哪儿买？”
“她以前可不怎么待见你，现在好得蜜里调油，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文诗语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四个人都抬头看向她，不知她拐着弯子究竟想说什么。
“无价之宝？”文诗语冷笑着瞟了一眼吕佳蘅，鄙夷之色尽显，“她可不是无价之宝，人家是有明码标价的。十万块，条件是做你女朋友，哄你开心。哦，对了！是一年十万块，直到你们分手。”
吕佳蘅的心猛地收缩，脸色煞白，惊慌无措。她怎么会知道？
纪律皱紧了眉头，语气不善：“你乱讲什么？什么十万块？”
文诗语双手环抱，抬起下巴道：“我乱讲？我有没有乱讲你问她！或者你问问你妈，价钱可是你妈出的，你这个媳妇是你妈买来哄你纪少爷开心的！”
宗炜把手中的书摔在桌上，指着她怒道：“文诗语！你脑抽了是不是？你说的是什么话？”
文诗语气得“嚯”地站起来，椅子划过瓷砖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说的是实话！在银星广场一楼的细说咖啡，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一个两个的不问清楚就知道质问我！”文诗语冲宗炜吼完，指着吕佳蘅对纪律说：“你去问你妈，问清楚问明白看我有没有冤枉她？”
纪律回首看吕佳蘅，她睁大着双眼，惊恐万分微微摇头。纪律犹豫了下，还是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你和吕佳蘅见过面？”
陈怡怔住，默了几秒才回答：“见过。”
“所以那十万块钱的事是真的？你给她钱让她哄我开心？”纪律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怡冷声问：“你听谁说的？”
“你甭管我听谁说的，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妈妈这么做……”
“是还是不是？”纪律打断她，又问了一遍。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是。”
纪律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攥在手心里。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满眼是泪的吕佳蘅，面若冰霜。
“你收了我妈的钱，来哄我开心？”他问，声音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吕佳蘅垂下眼眸，两行泪水滚落。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纪律用手粗鲁的夹住她的脸庞，让她无法躲闪，只能看着他。
“是，我是收了阿姨的钱。”像一根紧绷了很久的弦忽然断了，吕佳蘅没有逃避，她做过的她承认，后果自负。
闻言，纪律猛的松开手，连退两步，扶着桌子才稳住。前一刻还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后一刻就跌进冰窖，寒了心冷了情。巨大的落差让他一时半刻竟无从适应，只有怒气一波一波的涌上来，直冲头顶。
“吕佳蘅，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跟我在一起，我还以为你回心转意了，到头来却是你跟我妈之间的一场交易！你有那么缺钱吗？十万块就把自己给卖了？你贱不贱？”他越说越激动，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书朝她劈头盖脸砸了过去，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你跟别的男人约会，甚至去宾馆开房我都忍下了，谁让我他妈的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吕佳蘅惊愕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别人怎么说她，多难听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纪律不一样，他说的每一个字对她而言都是钉入心里的芒刺。她确实拿了陈怡的钱，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她未否认。可是他说她跟男生约会甚至去宾馆开房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她的额头被他刚才扔过来的书砸了一片淤青，她顾不得疼，心里的疼早就盖过了一切。
“还说没有？”纪律打开手机，找到那四张照片，举到她面前，“你看清楚！别人拍下来发给我的，这是不是你？”
吕佳蘅定定的看着照片，震惊之下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吕佳蘅算我眼浊错看了你！那十万块就当是分手费了，虽然你从没有正式答应做我女朋友，但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一年多的虚情假意！”
纪律说罢，拎起书包扭头就走。
“纪律！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喜欢我的！一百年不违约！”吕佳蘅冲他喊道，这已是她最后的防线。
纪律停下脚步却未回头，他看着前方回了句：“谁他妈稀罕！”
谁他妈稀罕？原来如此！吕佳蘅顿时泪如雨下。
一直没有吭声的罗倩妮朝他的背影吼了一嗓子：“你个浑小子！你，你，你别后悔！”
纪律头也不回的毅然离开了。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管理员像是被吓到了，小心翼翼的捡起书轻轻放在推车上，跟做贼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