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掌邋遢道人和破道场
“我能感觉到,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逸宁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感觉到从自己的身体里失去了些什么,再也找不回来了,这让他的心情莫名的伤感。
“大婶,你能给我说说我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吗?”
大婶遗憾叹气,不情愿提起的话题,却无法不回答,只能说:“现在还不行,你还是太瘦弱了。我只能和你说你的母亲是一位天地间最尊贵的存在,我追随着她很多年很多年,直至她将你交给我,命令我要在你超越我的时候才能告诉你身世。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她说过有些事情你自然会知道,我相信她一定做了什么布置,只是现在的你知道了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才会这样保护你。”
“超过你。。。!”逸宁乍舌兴叹,知道大婶是绝对不会再说什么,只好问:“大婶你能告诉我,你觉得要多久吗?”
“不会很久吧。。依你这样的速度,三百年?五百年?总是有希望的。”
随后两天逸宁身体康复,告别了撕裂般酸痛,终于恢复好转,静卧数日让他早就想活动活动身体,任凭婉柔杀人的眼神如何扫射,咬紧牙关带着牧野和小石头大笑着跑了出去。
杜秋给大军出征的时间只剩二日,逸宁想起还有一件他专门叮嘱过的事情还没着落,趁着在街上透口气的机会顺道去了鲸鱼市城南找了座看起来最破落的道场。
这里不比道庭在帝国内陆道场的宏伟辉煌雕梁画栋,鲸鱼市本就是帝国的远东海岸,稍有些名望的布道师都不愿来这样野蛮穷困的地方传道,这里没有贵族老爷小姐们的慷慨解囊,也没有奴隶信徒为求往生仙去的来世供奉,虽说商人们时不时还会做些法事,可那些费时费力的事情神通广大的布道师们又怎么会看得上眼。能在帝国远东传道的布道师不是在内陆实在混不下去,就是在道庭的内部争斗中失败后被变相流放到此的倒霉蛋。
“清远”。逸宁看这座道场名字也算优雅,心里打算着交点钱挂个名就好的想法,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才走进道场,只见道场内香火繁盛,但却又不像他想象那般肃穆静雅,反而是在道场前的大广场里面搭起了不少的捉刀代笔的案席,江湖医生出方卖药的背囊,风水算命先生的摊位,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羊肉面铺。
一些老人和孩子们笑嘻嘻的坐在太阳底下谈天说地,他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农具,如在自家般随意。在他们的背后就是道庭三圣创道先师、上道圣师、布道尊师三位头戴二仪交泰冠,身披驱邪帔风,手持通天至简的鎏金神像。
“主人,这里的道场很有新意啊!和帝都的道场完全是两个样子。”牧野在帝都也是去过一些地方的,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特立独行的道场。帝都道场的那些仙人道长可都是一个个眼高于顶,即便是普通的贵族进了到场也要毕恭毕敬,平常百姓更是只有攒足了很久的积蓄才有资格进去一次朝拜仙师,又哪会和这里熙熙攘攘什么人都能这样放肆自在的在里面说笑。这让看惯了帝都仙音缭绕祥瑞端庄的牧野心里暗笑这些远东蛮子真是品位低下,虽然新主人气度不凡可这些下人们真是一点都不懂规矩,这里的布道师相比也是个混吃等死的不入门货色。
逸宁见惯了前世的道观模样,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至少很是热闹不会沉闷压抑的自己烦躁,乐得看到人们尽情欢笑的样子。人群中自然有人认得这个鲸鱼市的小名人,乐呵呵的跑过来和他打招呼,不少都是自小见过的熟人逸宁也就怡然自得的和他们坐下来聊着家常,一会问问谁家小媳妇要生儿子了,一会再问问别家小子最近有没有打架闹事,有些上年岁的长辈还会偶尔拍打下他们眼中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后辈的脑袋瓜子笑着谈起当年他们几个人的趣事。
大婶虽然威慑力十足可从未有过什么贵族架子,鲸鱼之家的少年们除了温饱以外和平常出身于寒门的孩子没什么不同,逸宁前世所遵循的平等信仰自然也没完全磨灭,这不但让他和那些贵族子弟的作风毫无瓜葛,也与一些一朝得志六亲不认的寒门高材决然不同。小石头很习惯这样和大家聊天取笑的气氛,可牧野却是看着自己的新主子和乡间下贱人有说有笑的,脸色暗暗发红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目瞪口呆的愣在一旁。
众人就这样坐在道场前厅附近聊着家长里短,逸宁好久没见乡亲也格外开心,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个时辰,直到牧野低声在他身边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来此的目的,尴尬的挠头和一位年迈的老者笑问起来:“陈叔,我都忘了我来这还有正事呢,你可知道这道场的道长在何处?”
“你问许道长啊,那边给人代笔的那位就是咯。”
顺着老人的话音,逸宁看到了那位姓许的中年人可不正在端着一尊泥壶,口中念念有词的正给一位老太太捉刀代笔写着家信,这中年人未穿寻常布道师分秒不离的道袍,只是一件已经残破斑斑的青色布衣长衫,头顶文士方巾,手指格外纤长,身材瘦弱纤长,脚下一双顶洞露趾的灰色薄底布靴,站在人群中如果不去留意绝对不会相信这会是一位尊贵的布道师。
中年人有着一双丹凤长目,鼻梁端正高挺,嘴角处因为叼着泥壶的壶嘴显得有些放荡不羁,一髯长须也被水渍打湿搅乱在一起。逸宁心想看来杜秋嘱咐的事情应该不算难办,便上前两步,恭身敬道:“这位道长,小子向来崇敬道庭仙长,不知是否可让小子有幸供奉仙尊做一名俗世随缘弟子?弟子愿重金酬谢!”
有时候,人与人的缘分在这样不经意间就被命运之神联系到一起,有时候,历史的车轮就因为一次次的偶燃发生了某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