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三方原
看着脚下尸横遍野的北原联军尸体,端木锐心中没有任何的得意,虽然再次击溃了狄部的追兵,但是北征军也在逐步被迫向更加偏僻的荒岭中转移。
时至今日,雷部那位狡猾的大公主,依旧没有派出自己的王牌,恐怖的雷部铁骑。只是不断的袭扰着北征军的四方,不断调动着北原八部众的大军阻断南方归路,攻击袭扰帝国军队的侧后方,用北原辽阔的地形和众多的山岭,逼迫着北征军不断向西北方向转移。
老宰相知道对手并不像一次吃掉自己这几十万大军,毕竟北征军多为帝国军中的精锐,粮草补给也算充足,如果正面决战即便是北原人也要遭受到很重的伤亡,自己的对手是想不断削弱北征军的意志和体力,选择一个她认为最有把握的地点用最小的代价,以时间和空间为代价,用最小的伤亡换取到最大的胜利。
老宰相和痛恨这样的对手,这让他即便想举全军之力与北原一决高下都找不到机会,对手完全是一种赤裸裸的阳谋,从战略上步步紧逼不给北征军丝毫的机会,换句话说如今北征军能够存在更多的是北原人的放纵,甚至有些纵容。
端木锐遥望着南方的星空,心中若有所悟,对身旁的宗曦感慨而叹:“希望不要因此,让帝国再次陷入不可挽救的困局,北征军可以覆灭,但是远东绝不能放弃。失去远东的帝国,未来百年将只能艰难的喘息度日了。”
宗曦早已不再是洛京那位锦衣玉袍的青年权贵形象,北原之行将这位年轻的皇室宗族成员打磨的坚韧挺拔,几乎可以看到未来一代名将的半角风采。
宗曦完全可以想象,自己那位皇帝表兄听到这样消息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不满意,怎么样的心烦意乱,恐怕朝堂之上又要发生一幕幕不断的争吵,却总也没有什么结果的样子。
“宰相也不必过于烦恼,洛京的空气已经太久如死水一潭,有这样一番搅和未尝不见得是好事,总比落寞而沉寂下去要更有生气。”
软木瑞看着宗曦那年轻而充满斗志的神情,不由得羡慕着说道:“年轻就是好,敢于拼出一番天地,洛京那些老家伙的确过于腐朽,是该让洛京换换空气了。”
虽然宗曦说的意气风发,可老宰相的经验和担忧却更有道理,他深陷北原尚且不能放心洛京的反应,可他所担心的一切却又都一丝不差的落到了帝国与北原的和平协议之上。
圣辉九百八十六年五月二十日,帝国与北原签署了《远东和平协定》,因为帝国坚决抵制联邦的参与,所以一切联邦的权益都由北原的代表代为签署。协议中美其名曰,帝国让出远东以海德堡、丘洲、沧月城以北数百万里的远东土地,交由北原和远东原领民共同管理自治。并且由帝国出资三百万金币负责远东的重建,只是这三百万金币不知又要引出多少诡异绝奇的税收名目,又要有多少家庭沦为赤贫。最后,协议中最重要的一条,由龙神圣殿和道庭共同出面,保证帝国北征军全体将士的平安返回。
这,便是被后世史学家津津乐道的《三方原协议》。
远东本已就是自治领土,这份与《飞地自领谕旨》前后重叠且有些地方还有矛盾的协议,几乎除了字面上没有写明割让远东北方领土之外,无论是内容和权限都已经彻底放弃了那片北方的飞地。允许北原和原领民共同自治管理,等同于让联邦和北原人自己去瓜分那庞大的地盘和利益,等同于让教会的神殿不再受限于之前的疆域,等同于让联邦的议会把手掌抚摸到远东北方的每一寸土地。
协议签署之后,联邦无视于帝国向北原方面强烈的抗议,将原来的丘洲改名为三方原。帝国可以装作不承认联邦这个国度的存在,但是联邦根本不在乎帝国是否承认,他们追求的是这一次东征带来的巨大利益。三方原命名之后,联邦在此囤积了数十万大军,建立了永久性的防御要塞,给帝国巨大的伤疤上狠狠的再撕了一把。
北原人的欲望十分有限,仅仅是象征性的宣布把靠近驼峰要塞附近的北方冰林收归囊中,便再无任何南下的冲动。远东北方,北起戍宁城,南抵海德堡的广阔入地,从此便换上了联邦的星条旗。而联邦的大军,则是密密麻麻的整齐排列在远东首府东方城的北面,示威性的冷笑着对面帝国依旧保持的漠然无视的乌龟态度。
而远东的首府,那位道庭的尊者得知这个消息,确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还舔着脸说是以天下苍生为名义促成和谈,云端上的那些人到底还要不要脸?已经让神棍们打到家门口了,竟然还不敢一战!”
可惜祝蓝枫的咒骂并未能改变任何历史的轨迹,六月的第一天,协议正式生效。这一刻,远东的家庭纷纷自发的在自己门口挂起了白幡,用这样一种无言的怒吼,祭奠着战死的亲人和沦陷的土地。
虽然远东北方已经划入了联邦的版图,但是各地依旧还有零星的抵抗以及不屈的残兵,帝国统一将这些独自在北方抗争的队伍命名为光复军,每一支都送出了无比荣耀的头衔。
因为海德最后的手段以死明志,因为朝阳城,因为海德堡,因为归远,因为数十万远东军人誓死不屈浴血奋战,洛京并未有太多理由去埋怨远东军民的忠诚,只能简单的为他收回了尸首,潦草下葬,并未加责,也没有荣誉。曾经的远东第一家族,就此磨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久之后,一些新的名字会跃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记忆里。如杜秋,如司徒赫,如邵岳峰、熊金刚、霍山,如归远大捷,“鹰扬师”、“鹰扬双翼”,“光复军”、“远东四少”。
磐石城下,杜秋指挥着大军用了不过一个时辰就疾风暴雨般的攻陷了已是一片废墟,几乎毫不设防的磐石城。这时候他身处磐石城仅存的一段城墙之上,望着满目灰烬的磐石城和远方星星点点追击而来的火光,心中感慨万千。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将不再是背靠家乡的军队,而变成了漂泊在外的孤军,今后他们的面前将会遇到更多的考验与磨难,将会有无数次惊心动魄非死即生的大战。
“东方狩、远东公爵、兼兵部侍郎、远东军团最高统帅。。”一连串摧残的头衔被廉价的堆砌到杜秋的头上,虽然远在北方的杜秋等人现在还毫不知情,可这一次命运因为某些奇异的跳动,让他非但没有死在归远城下,反而是走向了前台,出现在历史中一个沉重的烙印里。
“元帅。”逸宁被杜秋叫到身旁,望着身后的点点火光,眼神中第一次透露出厌恶的情绪。
“宁少,有没有感觉到背井离乡的愁苦和漂泊无依的凄凉?”杜秋指着那些从归远方向追赶而来的联邦军队,脸上满是愤慨。离开归远之后,逸宁也开始称呼杜秋为元帅,而杜秋则第三次对逸宁改了称谓,不再叫宁哥儿,而开始呼为宁少。
杜秋觉得自己这一夜变得老了很多,也感觉逸宁成熟了不少,一老一少就这样望着曾经的家园和满眼的追兵,思绪万千,好一会都沉静无语。
“元帅,我愿率部击溃追兵,再袭归远。”逸宁开口,双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求战欲望。
杜秋早已习惯了逸宁的奇思妙想,只是点头淡然问道:“不能给你太多兵马,你可还有把握?”
逸宁郑重拜下,行了一个半膝礼,严肃的回答:“叛军本无士气,如遇强则溃败无疑。如果击溃驱赶他们返回归远,对方一定措手不及。如果运气好,明晨我们可以再次重创敌军让他们彻底丧失交战的勇气。”
“如此境况宁少还能意气风发,真是令老杜我有些惭愧啊。”杜秋欣慰的笑着,问:“你需要多少兵马?”
逸宁思考了片刻说道:“只需宁字营,山字营,玄甲重骑三部足矣。”
“兵不在多,贵在其疾如风,侵略如火。宁少算是掌握了《武经宗义》的精髓。”杜秋感叹着逸宁的大胆和狠辣,说道:“如此我就让大军先行,就如宁少你所提议,准许宁字营,山字营,玄甲重骑出击。但是务必在二日内追赶上大军,我们的目标还是黑星角。”
逸宁领命,想了想又说:“我将竹竿给元帅留下,他行军打仗并不出色,但是对于黑星角和北原的地形与我一样熟悉,可以与魏老一起为大军指引道路。”
“好!胖帅之名我也有所耳闻,就让他留下吧,我也见识见识这位小财神爷。”杜秋抚须而笑。
辞别了杜秋,逸宁很快便找到秋山。听说又有仗打,让独眼男人格外兴奋,嚷嚷着:“小秋,赶紧整顿队伍,老子们又有仗打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