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岭岩?”听黄衫女子说出千岭岩的名字,千道义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千道义转念一想,千家的人除了自己,其他的人都很传统,而千岭岩介于他和其他人之间,而且千岭岩是千家外出最多的人,他结识风尘女子,也在情理之中。
千道义笑道:“千岭岩这小子,能认识姑娘,还真是他的福气。”
看到千道义的笑容,黄衫女子就知道千道义把她和千岭岩想歪了。黄衫女子道:“我和千岭岩公子相识之事,不知四爷可愿意听听?”
千道义点点头,黄衫女子娓娓道来。
这个女子就是风基镇的妓子香香。昔日,千岭岩、缘千玉跟随萧心红到风基镇黑石村里,为黑石村的除妖。风基镇小霸王王正阳贪恋萧心红美色上门去找萧心红的麻烦,却被在场的千岭岩和缘千玉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王正阳虽然是个地痞无赖,但却有些本事,他知道自己想要抱得美人归就必须除掉千岭岩。因此王正阳使出奸计派香香化名霍香和他的奴才霍武去离间千岭岩和缘千玉、萧心红。
而香香也是受重利所诱就答应了王正阳。香香善于智计而且演技高超,她让缘千玉和萧心红误以为千岭岩贪图美色想要非礼自己,在加上霍武在旁以武力相逼,终于把千岭岩给逼走了。
事成之后,香香看到了缘千玉对千岭岩的真心,也后悔自己的作为,但错已铸成,香香也无力回天。
香香回到妓馆,领了王正阳的赏金之后,回房休息。而千岭岩其实早就盯上了香香,他闯到香香的房间,质问香香为什么要陷害他,顺便要教训香香一顿。
香香向千岭岩吐诉苦水,表现出悔过之意,而且香香害怕千岭岩动手打人,说话的语气激烈了些。阴差阳错的,千岭岩误以为香香是个英雄豪气之人,竟为之前言语侮辱香香的事向她鞠躬道歉。正是这时,香香对千岭岩的感激达到了不可言喻的地步,作为一个妓子她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尊重。香香向千岭岩磕头道歉,甚至额头都磕出了血。
千岭岩离开之后,香香便收拾好行李,偷偷地逃离了妓馆,离开了风基镇。香香打算好了,她要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帝都是片土地最繁华的地方,香香满怀希望的踏上了去帝都的道路。可到了帝都,她才发现帝都之人人情冷淡、自私刻薄,和她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样的。香香在帝都无依无靠,无路可走的香香只好重操旧业,到了帝香楼来。
“我一个女子到了帝都,无依无靠的,您说我能怎么办呐?”香香语气平淡,完全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愤懑与无奈。
“是没有遇到合适的男人吧。你还挺挑剔的。”千道义目光如炬,儒雅一笑。
香香虽然流落风尘,但对于夫婿的选择她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她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找个男人就嫁了。
香香淡笑默认,千道义动作一滞,然后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道:“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香香好奇的问道。
“我决定...娶你为妻。”
香香起身给千道义的酒杯斟满酒,笑笑不说话。
这时候,千道义的笑容值的玩味,三分的失落之中带着七分的难以置信,“不是吧,你看不上我?”
“香香可没有这么说。”
“你是没说,可我知道你就是这个意思。”千道义自嘲道:“我千道义号称风流公子,对于女人,我还从没失过手,没想到今天却被你这个妓子给甩了。”
千道义不服气,道:“那你说说,我千道义哪里差了,还有你究竟喜欢什么样儿的男人?”
香香理了理发梢,道:“您倒是不差。只是我觉得,像你侄子那样的男人才算不错。”
“千岭岩?”千道义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臭小子哪里比得上他四叔我?他的相貌嘛...嗯,还算看得过去,但跟我比,怎么算都是我要帅气一些吧。”
“真俗,男人是要看本事的,女人才看脸。”
香香是在和千道义说笑,但由于千道义的尊严受到挑战,他竟然没有听出来。
“千岭岩...”千道义支吾半天,道:“好吧,我承认那小子确实有点儿本事,可是我也不差啊,我只不过就是...懒了点...”
“呵呵...”香香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四爷,香香和您开玩笑呐,我一个妓子能让您看中那是我的福气,我哪有资格资格挑三拣四的。”
“什么妓子。在我眼里女人就是女人,我只在乎美丑善恶,皮相很重要,但关键还是看心相。你虽流落风尘,但却能识大义,知错能改,而且有意相助我们千家,我绝不会亏待了你。”
“四爷,谢谢你。”香香真诚的感谢千道义。
“叫什么四爷,叫我道义吧。”
“您泡妞的手段,还真是无孔不呐。”
香香和千道义相视而笑。千道义笑道:“我去先替你赎身,以后你就是我千道义的女人了。”
“可是,我们认识才几天,你是不是太着急一些了。”
“香香,我们二人都是能识人的人,几日相识,足以印证心意。香香,你若是觉得我千道义值得你托付一生,就请你跟我走吧。”
千道义伸出自己的右手,期待香香肯定的答复。
经千道义这么一点拨,香香想明白了,含笑握住了千道义的右手。
千道义和香香携手出了房间。隔着帝香楼三层的护栏,千道义往中央楼台下的坐席上一扫,看到有四个身着黑袍的小子坐在席位后排的角落。
千道义自语道:“这个小子怎么来了?”
中央楼台的坐席间那四个身着黑袍的小子,正是千岭岩、徐飒、缘千玉和画柔四人。缘千玉和画柔扮了男装,身着黑袍正是为了遮盖二女玲珑的身材,千岭岩和徐飒为了让四人的衣着相搭一些,因此也穿了黑袍。现在正值冬时,寒风凛冽,四人皆都身着黑袍,别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奇怪。
千岭岩坐在席间,却不敢往台子上观瞧,生怕缘千玉生气。缘千玉虽然目光在舞台之上,心思却一直留意千岭岩,看他有何表现。千岭岩一直都在看着缘千玉,偶尔才往舞台上瞥两眼,这让缘千玉还算满意。画柔和缘千玉一样,目光在舞台上,心思却在自己喜欢的男人徐飒心上。可是,徐飒不是千岭岩,他是正儿八经来看歌舞的。徐飒目光、心思全都在舞台上,时不时还欢呼叫好。
此时中央楼台上,舞乐声势渐弱,显是到了尾声。不知为何,舞乐将尽,席间的老爷们却都躁动起来了。
前排的那些爷们窃窃私语,整理衣装翘首以盼,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三层楼台。
“这是?”千道义同样好奇,问香香道。
“是帝香楼的花魁秋月儿要出场了。”香香解释道:“这个秋月儿天姿国色,她在帝香楼居百花之首绝对的实至名归。”
千道义面露浅笑,显然是对这位花魁来了兴趣。
香香道:“这位秋月儿姑娘,在每月的十五出来迎客,只为宾客舞曲唱诗,却不事风月。饶是如此,仍是来客不绝呐。”
“有趣。”千道义沉吟道。
歌舞暂罢,帝香楼的妈妈上了舞台,朗声道:“各位爷,恰逢今月十五...”
妈妈不等把话说完,台下就已经沸腾了。
那些爷们拼了命挤破头的往前挤,妈妈笑道:“看来各位爷,已经等不及了,那就快请我们的秋月儿姑娘出来吧。”
“哦...!”
伴随着激烈的欢呼声,帝香楼的花魁秋月儿从后台转入幕前,缓缓而行,映入眼帘。
肤如脂玉,目若浩辰,秀发三千,体香暗浮。一身紫衣的秋月儿高贵典雅,十五六岁鲜花蓓蕾初绽的年纪,清纯不失娇艳。
如此的美人儿,纵使千岭岩也不能免俗的多看了两眼,然后他的大腿就被拧青了。
不知何时,坐席上只剩寥寥数人。原来在席间的各位爷们都挤到了台前,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舞台中央的秋月儿围住,争嗅秋月儿身上那一缕清香。
千岭岩等人坐在最后排的席位,本就看不清台上,现在又有一众傻迷挡住视线,根本就看不到秋月儿的歌舞。不过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足令人销魂蚀骨。
“既然什么也看不到,那咱们就走吧。”千岭岩倒不是真的想走,关键是再不走,他的大腿就要被缘千玉给拧废了。谁让千岭岩刚才享受的听秋月儿的歌声呐,千岭岩算是自作自受。
“不能走。”画柔说道:“徐飒,跑到台前了。”
千岭岩一转头,才发现这个徐立风早已没了踪影。仔细探寻一番,千岭岩才在台前一个较为靠前的位置看到了徐飒的身影。
徐飒跟着那些傻迷呼喊秋月儿的名字,自在自得的观赏秋月儿的歌舞。
千岭岩不经意流露出一个羡慕嫉妒徐飒的神色,大腿上又被旋了个青窝窝。
“嘶...”千岭岩疼的流出泪水,硬是咬着牙不出声。
“哼。”缘千玉生气了,千岭岩也无暇观赏歌舞,一直在哄着缘千玉,向她表明忠心。而画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徐飒的身影,泪水闪烁难抑。徐飒心思全在舞台上的秋月儿身上,从未把一丝目光留在自己身上。
三层楼台,香香看着舞台上秋月儿这个同行,心里颇有感慨。
“道义,这个秋月儿你觉得如何?”香香问道。
舞台上秋月儿舞姿动人,笑容满面,极尽妩媚。千道义淡然道:“笼子里的金丝雀,世人只看到它的高贵优雅,却看不到她目中的死气。”
一曲歌舞暂罢,客人们意犹未尽,争呼再请秋月儿赏赐一曲。
秋月儿欠身行礼,仪态优雅,道:“感谢各位捧月儿的场,月儿在此谢过诸位了。”
等舞台下声势渐渐弱小,秋月儿一探手,道:“请各位客人入座。”
客多座少,不少的客人为争一座大吵大闹,甚至有不少人为此大打出手。好在千岭岩等人所做的位置偏远,无人相争,而且千岭岩等人从未离开坐席,这坐席一直都被占着,其余的客人也不好明强。而徐飒速度奇快,秋月儿话音刚落,他已稳坐在自己的坐席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前排中央五六个坐席上所坐之人,无人敢来争抢,看来来者势力不小。
千岭岩打眼一瞧,中间的坐席上偏左、偏右的位置上的两名男子,右边的那位仪态不凡,有龙虎之气。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目光却颇怀深邃,绝不是寻常的浪荡公子哥。
相较之下,左边的那位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血气虚浮,说他不是浪荡公子哥,任谁也不会信。
千岭岩看着这个浪荡公子哥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千岭岩随口一问,却听得画柔道:“是陈显。”
“陈显?”
经画柔一说,千岭岩也想起来了。昔日,画柔为寻玄阴剑化作歌姬在望凤楼卖唱。这个陈显贪图画柔美色,多次欲对画柔行不轨之事,却被千岭岩、徐飒撞破,于是双方的仇怨也就结下。
对于陈显,画柔很厌恶他,却谈不上仇恨。毕竟,也是因为他,画柔才能认识徐飒。回忆往昔,徐飒的正直、善良,让画柔心头猛跳,面色微醺。
“他不是卫道城的人吗,怎么会在帝都出现?”千岭岩不解。
千岭岩不知道,别人自然也不知道,但此事说起来却并不复杂。先帝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父亲,为了分裂卫道盟,把自己的亲妹子张涵莲嫁入了千家,怎么可能不派人手照应自己的妹子?
陈家本就是帝都的大家族,现下千家已经归顺,陈显自然回到帝都。千家归顺皇室,陈显虽然没有什么功劳,却依然是加官进爵,每日流连风月。对于那些真正有功劳的人,因为身份低微,封赏却少的可怜。
这其中秘辛,千岭岩自是不知。
第一排的坐席被陈显,还有那个不知名的贵公子占据。第一排有十几个坐席,除二人占据的坐席,剩下的坐席皆被他的卫士们占去了。
只是在那名贵公子的右手边,最边角位置的那个席位,却没有被他的卫士占据,而是被一名四十余岁的满身酒气的壮年汉子占去。
壮年汉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满身酒气的他,仍旧大口灌着香酒,不理旁人。
此时,贵公子手下那个没有占据席位的卫士尴尬异常,又气又怒。他一个不留神,坐席就被人抢占,关键的是他想不到竟然有人敢抢他们公子的坐席。
卫士冲着那个壮年男子低声轻喝,“死酒鬼,快给老子闪开,不然有你好看!”
男子依旧灌酒,好像酒醉没有听到。
卫士的声音小,却仍然被他的主子听到。贵公子右侧转首,喝道:“废物,你给我到旁边站好!”
那个卫士不敢冲撞主子,悻悻退下。陈显斜眼,看到这一幕,不屑一笑,心说,连个坐席都看不住,你这小子也敢和你陈显大爷共坐前排?要不是今日是为月儿姑娘而来,我非得把你从这个席位上赶出去。
坐席上客人坐满,没座的客人也已找好地方站好。秋月儿道:“今日感谢诸位到来,月儿不胜感激。”
陈显目放淫光,道:“月儿姑娘,你要是真的感激,咱们二人单开一间,你给我弹弹琴,唱唱曲可好?”
秋月儿礼貌的微笑,道:“公子,单开一间,却也不是难事,只是月儿怎好偏私您一人呐?”
“是啊,有理!”其余的客人也替秋月儿帮腔。
“都住嘴!”陈显喝道:“你们不服,那就竞价,我看看谁比本少爷还要财大气粗!”
秋月儿礼貌的微笑从未消去,“公子,月儿诚心相交知己蓝颜,谈钱未免太俗了。”
客人之间,不少人知道陈显的背景。他曾经在卫道城待过多年,陈家借此机会,培养了不少斩妖士,可是狠狠赚了一笔。比财力,他们许多人可不是陈显的对手。因此听到秋月儿不想以金银论高低,他们皆都欢呼雀跃。
既然秋月儿不想谈钱,客人们脱口而问,“月儿姑娘,敢问我等以何方式论出高低,得以独享姑娘歌舞呐?”
秋月儿示意两侧的丫鬟,二丫鬟向前站在秋月儿两侧,展开二人手中的两条书幅。
书幅分左右,左写:一汪天上泉;右书:入世惹尘埃。
字迹隽秀,落落大方却不粗犷,显是出自闺阁之手。若是所料不错,正是秋月儿手笔。
“好字!”台下有人惊呼,不知是真心赞美,还是为了拍秋月儿的马匹。
“月儿字丑,献拙了。”秋月儿礼貌而不失谦逊地说道,“敢请在做诸位引出下句,孰能与月儿心意相合,月儿便请把酒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