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依给千岭岩喂下一颗暖心丹,千岭岩的心脏多少有了些活力,他缓缓睁开眼睛,握紧杨依的手,“娘,孩儿不孝。”
“岩儿,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啊...”
“娘,莫远是个庸医,你别听他的。我根本不是自杀,我只是炼气决的时候,用力过头了。他说我没有救,我就没救了吗?”
“对,我就不信,天下这么大,真的没人能治好你了。”杨依仿佛看见了一丝曙光。
千岭岩却偷着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真的放弃希望了。
因为强行修炼《冰诀》,千岭岩不但没有掌握冰之气,反而把之前自己积累的气也给废了。现在他的心脏已经被寒气占据,只要有气通过心脏,千岭岩的心就会感到针扎一般的痛疼。
如此这般,千岭岩觉得倒不如像莫远说的,趁现在结束自己的生命反而更好呐。
没几个时辰,千岭岩的事传遍了卫道书院。
千岭岩的朋友们都来看他,千岭岩假笑,告诉大家自己很好。可任谁也看的出来,千岭岩并不好。他现在躺在床上,连床都下不来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千岭岩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和朋友们说了些什么,他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这一天,现在天也快黑了,不如早睡了吧。
有人敲门,看来千岭岩休息不成了呐,没想到还有人来啊。
“请进。”
“千岭锋?”千岭岩没想到来的人是千岭锋,千岭岩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你来干什么?”
“我...我想来和你说声对不起。”千岭锋道歉,千岭岩还是头一次见。
“我看你不是来道歉的,而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不是来道歉的,只是想来说声对不起。”
“你什么意思?”千岭岩问道。
“关于黄莺的事,我对不起你。可我并没有错,我也喜欢黄莺。我不需要向你道歉。”
“你也喜欢黄莺?我怎么不知道?”千岭岩惊疑。
“关于黄莺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呐。”千岭锋反问。
“你...”千岭岩无言以对。
“你最近光忙着你自己的事,年后又被关了一个月紧闭,所以关于黄莺的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吧。”
“你们的...婚事,什么时候提上议程的。怎么会这么快。”
“除夕,我们在黄家门口不是碰到了嘛。”
“千岭锋,你背后给我下绊子。”千岭岩动了气。
“我没有背后下绊子,我没有刻意隐瞒我做的任何一件事。我喜欢黄莺,所以让我娘和珍姨交涉,然后常去黄家和珍姨、黄莺交流感情,最后希望两家定下亲事。就是这样。”
“可你别搞错了,黄莺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千岭锋。”
千岭锋笑了笑,“千岭岩你这人就是贪心而又自大,你怎么知道黄莺不喜欢我?”
“我...反正她不会喜欢你的。”
“这话你自己说出来,都没底气吧。你这么了解黄莺,所以很难想象她会不喜欢谁吧。她就是这么好的女孩儿。”说到黄莺的时候,千岭锋竟然陶醉的笑了。
千岭锋接着说道,“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确实黄莺更喜欢你一些。”
“就因为这一点,你就觉得你这么做是对的吗?”
千岭锋说道,“感情这事,从来都不分对错,只分成败。因为,我们都没有错,不是吗?”
千岭岩对视千岭锋的目光,最终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从来都只分成败的。如果,我不是快要死了,我也会不顾是与非,和你竞争决定黄莺的归宿。可惜,现在我...”
“对不起,千岭岩。”千岭锋说道。
“对了,我想问一问,你以前态度对我这么恶劣,怎么会想起来来和我说声对不起呐?”
“因为我是一个控制不住感情的人。以前,你和黄莺走的太近了,我嫉妒你。”
“那你今天为什么会来?难道是因为我快死了,你可怜我?”
“因为你昨天说的话,你说你是岭泠的哥哥。嫉妒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忘记了我也是你哥哥。”
“什么哥哥!千岭泠心里只有你一个哥哥。她为了维护你,完全拒绝了我的帮助,连课题都舍了呐。”此刻,是千岭岩有些嫉妒千岭锋了。
“你别怪岭泠。你知道吗,你娘是抱着你进千家的门的,那时候我娘正怀着岭泠。她们娘俩怎么能不恨你们。”
从千岭锋的话语里,千岭岩也更了解千岭锋一些。
原来,千岭锋不像我以前想的那么讨厌啊。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千岭岩说道。
千岭锋离去。
千岭岩心想,千岭锋你终于有点像哥哥的样子了呐。
千岭锋刚走,千岭岩的房门又响了。
“请进。”
是郦珍进了千岭岩的门,她眼睛红肿,明显刚刚哭过。
郦珍看着千岭岩,不知该如何开口。
“珍姨,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岭岩,你帮帮珍姨吧。”郦珍说着又哭了起来,“莺儿,她听说你的事,连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认了,她说要是不让她嫁给你,她就...她就不活了。”
“胡来。”千岭岩说道。
“莺儿她从没这么顶撞过我,这次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怕我要是逼急了,她真的会作出什么傻事。”
郦珍也是属于那种没什么脑子的人,她此刻怎么能来找千岭岩呐。这不是在千岭岩的伤口上撒盐吗?不过,郦珍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她只能找千岭岩了。
“珍姨,你先别慌。黄莺最听你的话,你慢慢开导她,她会听话的。”千岭岩忍住心里的痛,安慰郦珍。
“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我该怎么说呐?”
千岭岩看着屋顶,缓缓开口,“唉...黄莺她是个好女孩儿。我喜欢她,是因为她能给我带来快乐,而且我希望我也能让她快乐。当然,如果我们能给大家都带来快乐的话,就更好了。可是现在,如果黄莺和我在一块儿,想必大家都不会快乐吧,甚至连我自己都不会快乐,黄莺她一定不会不在乎大家的感受的。”
千岭锋你还真的了解黄莺呐,确实黄莺就是这么好的女孩儿。千岭岩自嘲的笑笑。
“岭岩,珍姨对不起你。”
“不必说了,珍姨。你没有错。不过,我想问一下,您和黄叔叔的事,您觉得值得吗?您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好奇。”
“唉...”忆起往事,郦珍长叹一声,“这个问题有许多人问过我,他们说郦珍值得吗?黄卷离开我们母女之后,我吃过多少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一个女人家,我害怕别人欺负我们母女,所以我必须武装自己。大家都觉得我不近人情,连你也觉得我处罚兰玉的时候,过分了一些。可你知道吗,要是我不严厉一些,这些仆人都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黄卷走后,我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我都不知道我每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值得吗,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和黄卷在一起。要是再选一次,我还会选择和黄卷在一起,绝不后悔。”
“谢谢你,珍姨。好了,我现在有些累了。”
看着千岭岩疲倦的样子,郦珍也心痛不已,“黄卷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郦珍走后,千岭岩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大哭不止。
千岭岩和郦珍说完那番话,就好像是自己把黄莺从自己身边推走,他心里怎能不痛?
“黄莺大笨蛋。为什么对别人那么好,我这么喜欢你,明明只要对我一个人好就够了。你管别人干什么,让那些混蛋都去死好了。”
哭的太累,千岭岩睡着了,他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是哭了一夜,还是睡了一夜。
千岭岩醒过来,心里空虚,觉得生无可恋。他不住打量自己的屋子,也许是在寻找值的自己留恋的东西,也许只是打算再看这个屋子最后一眼。
就在千岭岩不住打量的时候,千岭岩的眼睛扫到墙角,一柄通体漆黑的剑静静伫立在角落里。
“玄阴剑?”
这两天千岭岩没看到徐飒,以那个家伙的性格,他不该是第一个跑到自己这里来,发出杀猪般哀嚎的那个人么。
千岭岩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想起徐飒,千岭岩心里燃起一丝光明,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他要重新振作,因为人不光是为自己而活。
只想着自己的自私鬼,不配得到别人对他的好。
徐立风,你还真是不知道给我省心呐。不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天前,徐飒和千岭岩分开之后,到了望凤楼的后院。
徐飒敲开画柔的门,画柔开门让徐飒进了屋。
徐飒在假期里,经常来找画柔玩,两个人也很谈得来。
徐飒也不客气,见桌子上有茶水,端起来就喝。
画柔见徐飒喝茶,心里一惊。
桌子上有两个茶杯,所以刚才是有两个人在喝茶。而另一个人现在正藏在屋子里。
徐飒的智商堪忧,他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他自然而然的以为这是画柔给他泡的茶。
徐飒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头,这茶里竟然微微有一种血的腥臭味。
徐飒起身,“这茶...”
徐飒只是想问问画柔,这茶怎么会有血的味道。
可是,那个藏起来的人,以为徐飒发现了蹊跷,于是他撞破了后窗,急忙逃走。
徐飒急忙转身,只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可是仅凭背影,就足以认定那人是谁了。
“枯鬼?!”
刚才徐飒用的茶杯是枯鬼用过的,枯鬼好吃生肉,所以杯子里会有血腥气。
徐飒正欲去追,却被画柔叫住,“枯鬼是谁,他怎么会在我屋子里。”
“你不用怕,我去捉住他。”
“你别去,我害怕。”画柔怯弱的说道。
“没事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徐飒交代好画柔,追了出去,枯鬼是千岭岩的死敌,徐飒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由于被画柔拖住,徐飒出来的时候,枯鬼已经不见了,根本无从追起。
正在徐飒犯难之时,画柔也追了出来。
“徐飒,你别追了。我害怕,求你了。”
徐飒现在也没法追了,他点了点头。
画柔笑了笑,好不漂亮,“徐飒,你真好。咱们回我屋里喝茶吧。”
徐飒却呆立不动,仿佛被石化了。
“你怎么了,徐飒?”画柔疑惑的问道。
“画柔,你不是说...你见不了日光吗?”
画柔因为心急追了出来。此时日照当空,画柔竟然没有丝毫不适的样子。
徐飒不会在乎细节。可是只要和自己的朋友相关,不管事情多么细微,徐飒都会关注到。
画柔面色陡变,她的手掌里变化出几条树藤,捆紧了徐飒。
感受到画柔的气,徐飒大惊,“你是妖!”
徐飒消失不见已经两天,千岭岩心急如焚,因为担心徐飒,千岭岩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还有一年好活的人了。
千岭岩坐在院子里,端详这把至阴至暗的剑,自言自语道:“好像除了黑一点,没什么特别的。”
“因为只有在它的主人手里,它才能发挥它真正的力量啊。”
女子甜美的声音在千岭岩身后响起,自然地千岭岩转身查看,等看到看到这女子的容貌之时,千岭岩不禁呆了。
这名女子的容貌之精致美丽,简直让人无法挑剔。她属于那种甜美可人的类型,利落的短发更增添了她的清纯。可是,她的嘴唇淡紫,身穿黑色轻纱罗裙,黑纹花布鞋,映衬着她玉藕般洁白丝滑的项颈、小腿和脚踝,又有些妩媚的气质。清纯又妩媚,这两种矛盾的气质集于一身,让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姐姐,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在我家里。”千岭岩笑脸迎客,手中却握紧了玄阴剑。
“姐姐?”那女子俏皮的笑笑,冲千岭岩吹一口香风,说道:“姐姐今年可有一千多岁了呐。”
千岭岩大惊不已,人类只不过区区百年的寿命,眼前这女子要不是扯谎,那她是妖无疑了。
“小朋友,别害怕。姐姐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把你手中的玄阴剑交出来。”
“好啊。”
千岭岩竟然一口答应,把剑递了上去,就在剑距那女子不足两尺的时候,千岭岩反手一挥玄阴剑,直冲那女子面门而去。
剑尖从那女子面前不足一寸的地方划过,可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很从容。
“小弟弟,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小心以后讨不到老婆。”
在卫道城,这妖怪竟然还敢如此和千岭岩玩笑,真不知道她究竟是多么大胆。
“你少废话。那画柔是你的下属吧,告诉我,我朋友在哪?”
千岭岩怒目而视,可在那女妖怪眼里不过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罢了。
“交出剑,你朋友会安然...”
那女子话刚说一半,却被突然打断,“妖怪,大胆!”
来者两人,分别是千岭岩大伯千道宗、四叔千道义。
女妖怪微微一笑,自言自语,“见到玄阴剑,竟然没能控制好情绪,泄露了气息。”
“岩儿,退下。”
千道宗和千道义喝令千岭岩退下,这妖怪绝不是千岭岩能对付的。
很难想象,这世上竟有妖能够抗衡千道宗和千道义的联手,那女妖怪对上二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双方正斗了个旗鼓相当。
千岭岩退居一旁,见那妖怪实力非凡,着实吃了一惊。
但千岭岩却不必心急,因为这边激烈的争斗,必会引起卫道城的斩妖士的警觉,等到有人援手,就是这妖怪的丧命之时。
正在三人激斗正酣之时,又有一人进入院子,这人形容枯槁,獠牙狰狞,正是枯鬼无疑。
千岭岩怒不可遏,持剑使出一招“仙人指路”。
这是《执灵剑法》中的剑招,是千岭岩从常维其那里学来的。
这招只求出剑如电,并没什么高深的变化,所以选择出招的时机很关键。千岭岩怒气太盛,冲昏了理智,竟然直接使出这一招,简直是无理至极。
千岭岩废了自己的气,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现在又使出胡闹的一招,和找死简直没什么两样。
千岭岩持剑而至,没想到枯鬼竟然没有反击,反而惊慌而逃。
被枯鬼逃了两次,这次千岭岩绝不会让枯鬼再次逃脱了。
千岭岩紧追枯鬼不放,出了千府。
女妖怪见千岭岩中计,微微一笑,“两位,七娘不奉陪了,告辞。”
“妖怪,哪里走!”
瞬间千道宗和千道义各自用气凝成九把凝实的冰剑。
这气术名为“九剑归一”,九把剑依次而发,排成一条直线,攻击一处,快如电闪,攻势凌冽。
千道宗和千道义的气术瞬发而至,竟然一剑也没有落空,全都命中妖怪。
妖怪的背部被开了两个大洞,她转过头,冲千道宗和千道义微微一笑,瞬间她的身体破裂,化为漫天飞舞的黑色蝴蝶,四散飞去了。
千道宗和千道义打中的只不过是那妖怪所设的幻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