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释光回到军营和李安坦白一切。
李安生性多疑,而且奸恶,但此刻他是人族的统帅,许多事情,还要交给李安统一调度。
李安十分聪明,他能听得出释光是真心投诚。找到人族内部的细作,补给又能及时供用,人族已经稳操胜券了。
白日,果然常维其如昨夜的黑衣人所说,要出去打探敌情。那黑衣人是从军营中走出,知道常维其的白日安排,也没什么奇怪。
千岭岩把情况告诉常维其,让常维其时刻戒备。常维其也是有些惊奇,因为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得罪过谁,要让人致自己于死地。
常维其和千岭岩说悄悄话,道:“岭岩,不会是孙德水吧。我想来想去,这几天我就和孙德水交恶了。”
千岭岩沉思片刻,道:“应该不是孙德水。那个黑衣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你。如果是孙德水的话,我和释光才是他真正仇恨的人,你虽然和他交恶,毕竟你也救了他一命。这事我看不像是孙德水干的。”
常维其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起究竟是谁要致自己于死地。
常维其外出查探敌情之时,千岭岩在远处小心跟着。一日平安,这说明在千岭岩撞破黑衣人的奸计之后,他们暂时偃旗息鼓。
一日的平安,更代表了日后的凶险。敌人蛰伏,不是放弃,而是准备致命的一击。常维其日夜警惕,早晚有松懈的一天。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明刀明枪的正面敌人,而是这种暗中潜藏,随时准备致命一击的敌人。
白日无事,千岭岩只能提醒常维其晚上也要时刻警惕,提防敌人。常维其听了,和千岭岩暂时分离。
深夜,龙兴帐内,龙兴独自一人,望着沙盘地势,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
妖族补给供应不及,已有些人心惶惶,今夜,释光再次传递消息,正是雪中送炭。
龙兴等这个消息等的太久,结合昨夜人族的布防变化,人族的内部虚实,龙兴差不多已经摸透。
龙兴自言自语,道:“哈哈,人族蝼蚁,尽在我手!”
说着,龙兴龙爪攥拳,似乎在捏死手中的一只蚂蚁。
“元帅,小看人族,先死之人必是元帅。”
“什么人!”
龙兴一声惊呼,只见帐内站着一个黑斗篷。斗篷宽松遮体,龙兴只能看到斗篷里黑乎乎一片,至于斗篷里面是虚是实,仅凭视感却看不出来。
黑斗篷似乎是被虚无撑起,但内部却有声音传来。这黑斗篷,正是千岭岩在盘龙山遇到的那个使用术道的,神出鬼没之人。因为他来无影去无踪,千岭岩还被同伴以为是犯了癔症,臆想这么一个虚幻的黑斗篷。
“元帅不必惊慌,我此来并无恶意。”
龙兴惊疑,道:“先生何人?如何能从百万军中,进我帐内?你究竟有何目的?”
黑斗篷道:“我此来是为救元帅一命。”
“哦?”龙兴心里惊奇,却是不肯信黑斗篷的话。
龙兴不屑,道:“你有何本事,可谈救本帅一命。”
黑斗篷道:“人族已经设下埋伏,就等元帅去钻。”
龙兴身子一颤,因为释光传递的情报乃是最高机密,黑斗篷是如何得知,龙兴今晚会有出兵的打算,他又如何知道人族会有埋伏?
龙兴恫吓道:“快说你究竟是何人,不然,你休想走出这个帐子!”
黑斗篷的笑声寒冷至极,“元帅无需惊慌,我只是元帅昔日故人,因不忍你早死,才好言提醒。至于我究竟是谁,请恕我不能相告。”
“故人?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故人。”
龙兴心道,这个黑斗篷,不会是虎振为了阻止自己比他早一步南下,而故意来搅乱自己的吧。
“先生说人族设有埋伏,你如何敢下如此断言?”
“兵者诡道。元帅借藏于人族的细作,占得多杀人族十万军士。如今过不半月,人族岂会再次留出如此大的空档,让元帅进犯?”
所谓当局者迷,一经黑斗篷点破,龙兴恍然大悟,一身冷汗,也随之流下。
龙兴急切问道:“既然先生说人族设有埋伏,那该当如何破解?”
黑斗篷道:“既然人族设有埋伏,那总不能让人族白忙活一场?”
“嗯?”龙兴有所疑虑。
黑斗篷解释道:“先头部队进入埋伏圈,必遭人族埋伏,也就是说先入埋伏的妖兵,只能当做饵料丢弃。妖军中了埋伏,回撤是在情理之中。这时人族必定以为,此时是杀敌立功的最好机会,定要深追。我方埋伏下的伏兵,两侧出击,剿杀追兵,然后再次攻城,人族可破...”
黑斗篷又说了许多细节,龙兴频频点头,但是军中大事,可能一个小小的失误,便会酿成很严重的后果。先前一战,正是千岭岩误打误撞,消灭了妖族绕后的万人小队,才让妖族如此被动。因此龙兴必须确认黑斗篷的身份。
龙兴道:“不是本帅不愿相信先生,而是实在是妖族危如累卵,禁不起任何闪失了,还请先生露出真容。”
“我天生面丑,怕露出脸来,惊扰到将军。”
“本帅承蒙先生救命之恩,岂敢嫌先生容貌?”
“元帅不嫌,我可嫌弃。元帅好自为之,我告辞了。”
语完,黑斗篷就要退出帐子,龙兴一时心急喝道:“先生莫走!”
说着,龙兴聚集狂暴雷气,忽然出手欲留下黑斗篷。
黑斗篷安然退步,“影障!”
一个持盾卫兵的虚幻之影,挡于黑斗篷面前,龙兴的狂暴雷气,在持盾卫兵面前激不起任何波澜,被盾牌吸收。
龙兴骇然,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如此轻易就破了自己的气术?
黑斗篷已退至帐门,道:“元帅,告辞。”
说完,黑斗篷已近退出了账外。
龙兴高呼,“卫兵!”
不到两个呼吸,两名妖族的卫兵急匆匆的冲进来,跪伏在地,道:“元帅,有何吩咐!”
龙兴喝道:“外面的那个黑斗篷呐?你们怎么没拦住他?”
两名卫兵疑惑的对视,片刻之后,卫兵回道:“启禀元帅,属下并未看到账外有任何人影。”
“嗯?”龙兴急匆匆跑出去,只见黑夜之中,只有自己妖族的巡逻的卫队,那个神秘的黑斗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个黑斗篷曾经帮千岭岩在盘龙山剿灭了黑纹毒虺四十万大军,现在却相助龙兴来剿杀人族,不知他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黑斗篷的出现和消失,仿佛是在梦境之中一般虚幻。龙兴对黑斗篷的话,将信将疑,虽然龙兴还是按照黑斗篷的话处理,但是他还是有些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那就是人族真的没有设下埋伏。
于是龙兴采取了一种折中的布阵,增派了先锋部队的兵力,赌一把人族没有设伏,若是人族设伏,再按照之前黑斗篷的安排行动。而正是龙兴的这种怀疑,和摇摆不定,给了人族喘息的机会。
两日后,人族大败,后退五十里,妖族紧逼,打到人族中线,若是人族再败,妖族大军就要南下了。
人族没有全军覆没,多亏了他们作为诱饵的先锋部队人数太多,足有二十万兵力,都接近妖族剩余兵力的三分之一了。如此的诱饵,用诱饵已经不足以形容,而是应该称为肥肉。
人族也是想不通妖族的布局,既然设下埋伏,只需撒下诱饵就好了,为何要喂给人族肥肉?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导致妖族埋伏兵力不足,让人族大军突围,得以喘息。
一场大战后之后,妖族军队已经不足五十万,而人族的军队已不足三十五万,双方均都损失惨重。
李安坐在帅帐,心道,还好退的够快,我们刚送来的补给,而这一场大战之后,妖族必定必定补给空虚,一时半会儿,妖族发不起进攻。
可惜事与愿违,手下慌乱来报,“报!启禀元帅,大事不好。”
李安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事,快说!”
“元帅,我们新运的补给,在向后方转移的时候,被妖族拦截了。”
“什么?!”
拦截补给,也是黑斗篷的妙计,人族完全陷入颓势,不知道还能抵御妖族的几次进攻,而且妖族得到了人族的补给,马上他们就要发起下一波攻势了。
人族的惨败,也是千岭岩始料未及的。妖族中了人族的埋伏,又反埋伏了人族一波,这任谁也难以料到,只能说妖族那边有能人,人族干不过。
人族的布防埋伏,传到了蚀五娘的耳朵里,蚀五娘也是心思精明的女子,她有不好的预感,于是偷偷逃出了人族的军营。
蚀五娘逃出军营不久,千岭岩、释光二人就堵在了蚀五娘逃走的路上。
蚀五娘看到释光和千岭岩站在一起,便知道是释光出卖了她。蚀五娘本来对释光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他是一个纯纯的小和尚,比那些丑恶的男人强多了。
现在释光背叛,蚀五娘心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蚀五娘心里生恨,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出来,反而搔首弄姿,眉目传笑。
“哎呀,这不是释光小弟弟,和千岭岩大人嘛。千岭岩大人,奴家好久不见您,心里可想死您了。”
“蚀五娘,收了你的魅之气吧。你觉得,我千岭岩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千岭岩冷眼相对,蚀五娘识趣的收了魅气,道:“千岭岩大人,我是星大人的手下,还希望您能放我一马,星大人会记得您的恩德的。”
“我和星有什么恩德!”千岭岩喝道:“星每次出现,都把我逼入困境。蚀五娘,今天谁也救不了你,受死吧!”
“且慢!”千岭岩要动手,蚀五娘急忙喊停,道:“千岭岩大人,这都是星大人安排我干的,你以为我愿意搔首弄姿,去陪那些臭男人欢好?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蚀五娘说着,流下两行清泪,释光和蚀五娘相处过一段日子,蚀五娘还很照顾释光,释光不忍,对千岭岩道:“千岭岩,既然你说首恶是星,不如就饶她一命?”
蚀五娘听到释光为自己求情,目中喜色一闪。
千岭岩道:“释光,这女人在骗我们,你看不出来吗?不管杀不杀她,今日,先拿下她再说!”
千岭岩跃起一掌,蚀五娘在身手上远非千岭岩的敌手,无法反击,只能被逼后退。
千岭岩出手迅速,攻势威猛,还有释光掠阵,蚀五娘终究不敌,被千岭岩一掌打在左肩。
蚀五娘惨叫一声,跌倒地上。千岭岩冷哼,上前补上一掌。
这一掌还不能打在蚀五娘身上,一个高大黝黑的身影飞起一脚,踢开了千岭岩的一掌。
千岭岩本能的跳跃后退,拉开距离,千岭岩一看,前来阻止的自己原来是撼山熊罴鬼四。
鬼四救下蚀五娘一命,蚀五娘娇声做作,道:“四哥,你来救人家了,今晚人家奖励你哦。”
蚀五娘话音刚落,后方有女子嫌弃、鄙夷、敌视地啐了蚀五娘一口。蚀五娘回身观瞧,只见女子一身淡青袄裙,皮肤白皙,眉目精致,好一个美人儿。
女子面色略发白皙,似乎是大伤初愈。这女子和鬼四似乎关系不太一般,蚀五娘心里第一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蚀五娘从来只仇视男人,今日见了这美貌的女子,为何对她也是如此的敌视?
那女子不需多说,正是和鬼四一起的圣女宗弟子花晴。
蚀五娘冷眼看着花晴,对鬼四撒娇道:“四哥,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凶的看着人家,你要为人家做主啊。”
“你闭嘴!”鬼四冷声喝道,蚀五娘只好住口。
鬼四插手,千岭岩道:“鬼四,你不是要脱离星吗,这事你也要管?”
“毕竟是昔日故人,既然看到,就不忍她命丧你手。”
千岭岩冷笑,“你倒是好心肠。”
鬼四没有否认要脱离星的事,蚀五娘急了,她竟会为了一个男人着急,是她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蚀五娘几乎是哭着喊道:“四哥,你疯了,你要是敢背叛,星大人,他会杀了你的!”
鬼四神情黯淡,转身看着花晴,道:“这一次,我就是要赌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