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在妈妈让她无处遁逃的唠叨中度过了一个月的假期,离家的时候却又充满了不舍,在爸妈身边蹭了半天才含泪上车。到了学校,阔别一月的一切都显得熟悉而陌生。进了宿舍,三位舍友已悉数到齐。
“亲爱的们都到了哈,来,排队让我抱一抱。”青箬张着双臂“扑”向舍友们。
“别,你先站好了,我还没问话呢。说吧,你咋回事,一假期手机都打不通。”朱林首先发话。
“别提了,不是我妈老看我手机吗,我就想把手机锁起来,结果误操作锁了卡。”
“这傻孩子,把屏幕锁起来不就行了,咋还把卡给锁了?”薛美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青箬,接着说“那你妈为啥老看你手机啊?”
“别提了,我这个假期都是在我妈惊天动地的唠叨声中度过的。刚回去的时候,我接个电话我妈都要悄悄听半天,完了还要旁敲侧击、七审八问的,她总怀疑我会不吭不响地跟人私定终身。”青箬无奈地说。
“啊?现在都啥时代了?恋爱自由啦。你妈管你这么严啊?”江羌柳说。
“可不是嘛。我妈总羡慕我表姐她们嫁的好,希望我也找个家庭条件好一些的,以后少吃点苦。”
“我觉得你妈说的没错啊,‘贫贱夫妻百事哀’,还是现实点的好。现在不觉得,等以后你在大城市里艰难打拼,辛苦一辈子买不了一套房子的时候就知道现实的残酷了。”薛美说。
“美美,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啊?”
“嗯?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话跟我妈一个调调。”青箬一板一眼地说。
青箬补办了SIM卡,之前存在卡上的号码和短信却都丢了。于是又天翻地覆地通过各种途径尽可能把号码都找回来。着实折腾的够呛。
卡补回来的当天青箬就接到了杨冠超的电话,只跟他说了卡锁死的过程,却并没有说他的短信和来电是导致青箬锁手机的间接诱因。至于郑塬,青箬已几乎不报任何希望。2008年2月14日早已过去,三年的约定,三年的等待,未曾换来只言片语。自古男子多薄幸,想到此,青箬不禁黯然神伤。可她骨子里又是个积极的人,不愿自己像怨妇一样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在一个宿舍里没别人的午后,在水盆里写了千百次郑塬的名字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他深埋心底。郑塬,将永远是那个曾给她花季雨季里最美好回忆的谦谦少年。
开学后,青箬依旧在空闲时间去电脑专卖店做兼职。寒冷的冬季不知不觉中过去,春姑娘袅袅婷婷的走来。几场春雨过后,校园里角角落落开满了迎春花和紫叶李。花开总能带来新希望和好心情,同学们赏着花,规划或憧憬着新一年精彩的大学生活,沉寂了一个假期的校园再次热闹起来。
而厄运却伴着花开悄然降临。这天在主楼上公共课,课间青箬前边的两个男生疯闹的时候其中一个一扬手,打翻了青箬刚打来的开水,开水顺着桌子“呼啦”一下浇到了青箬右大腿上。刺骨的疼痛令青箬几乎昏厥。吓傻的舍友们在愣了一秒钟后,马上搀扶青箬到洗手间用冷水冲洗伤口,后又慌慌张张地赶到校医院做进一步处理。打翻青箬茶杯的男生叫张跃,青箬出事后除了没进女厕所帮忙冲洗伤口外,几乎全程陪护,直送青箬回到宿舍楼下。还要背青箬上楼,被宿管阿姨以“严禁男生进入女生宿舍”的理由喝退了。于是这个满怀歉意的大男孩留下姓名和手机号码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好在青箬宿舍在三楼,在舍友的协力帮助下倒也没太费周折。
这往后的半个月里,青箬被迫在宿舍养伤。朱林主动跟青箬换了床铺,让行动不便的她睡下铺。青箬的一日三餐也全由舍友帮忙解决。从12岁就住校的青箬忽地过上了被人伺候的日子,一下子还真无法适应。好在舍友们都任劳任怨乐于帮忙,江羌柳还时常从家带汤过来,着实让青箬感激得一塌糊涂。
这天,青箬正在宿舍翻看毕飞宇的小说,薛美抱着一大摞书进来。
“咦?美美,你不是平时都不看书的吗?今天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你帮我瞅瞅。”
“不是我要看,是你要看。”薛美说着话,把一大摞书放到青箬的桌子上。
“我不记得让你帮我借书啊。”青箬惊奇地说。
“是你那杨学长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你那么喜欢看书,这两周不能上课,待在宿舍多无聊,就帮你借了。还有他让我带话给你,怕你老惦记着电脑城的工作,就帮你把兼职辞了,这是你前段日子的工资。”薛美把几百块钱塞给青箬,接着说,“他还说——”
“他还说我欠他的钱不用急着还,对吧?”青箬没等薛美说完,就插了话。
“哈哈,他还真这么说的。看来你俩早就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别乱讲,这话用脚想想都知道。他倒是想得周到了,我可失业了。”
“人家不是心疼你吗?你都烫伤了还跑啥兼职啊?我说你也别太要强了,别的不说,就算从了你那学长,今后也不愁吃喝。他堂堂一个G大高材生,养你可绝对没问题。”
“去去去,别欺负我不好爬起来拧你。你想从了他,我再帮你搭线就是了。”青箬咯咯地笑着,故意岔开话题不去想他和杨冠超的关系。
“你可别,人家情哥哥之意不在我,休要乱点鸳鸯谱啦。”
正在两人说笑之际,朱林左手抱着一大束百合,右手拎着一大兜水果进来。
“哎吆,这杨学长还没完没了了,刚让我带了书,现在又送花送水果。”薛美望着那一大束百合直咂嘴。
“不是杨学长啦。是张跃,就打翻青箬茶杯的那个疯小子。我今天在超市上班的时候,他来买东西碰巧看到了我,就问青箬怎么样了,问青箬喜欢吃什么。不多会儿气喘吁吁的回来,递给我百合和水果,这可把我坑苦了,别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还以为他追我呢,一片瞎起哄,那个尴尬啊。我当即厚着脸皮抓同事来替班就逃回来了。场面那个狼狈,可怜我的小心脏。”朱林气急败坏地边说边拍着胸口。
“真对不住,连累你了,不过他也真是客气,我都没放在心上,他又不是故意的。”张跃这么一弄,青箬反而不好意思了。
“这还没完,他今天死缠烂打的要走了我的手机号,说便于了解你这边的情况。这样以来,我被人误会的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朱林依旧气恼地说着,脸上却浮现一层红晕。这个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原来也有害羞的时候。
“那就别洗了呗,搞不好张同学就是看上你了。”薛美火上浇油。
“不要瞎讲啊,我可是很暴力的。”朱林夸张地舞舞拳头。
“谁又暴力啦?”江江拎着一个手提汤壶进屋。“来,亲爱的们,都拿出你们的饭碗来,我妈特意多炖了一些。青箬,我先帮你盛。”江羌柳打开汤壶,小心翼翼地帮青箬盛着汤。
“江江,以后别带了,多麻烦啊,我都不好意思了。让阿姨那么费心……”
“一点不麻烦,我妈课不多,闲着也是闲着,她又喜欢煲汤。她总说,有点事儿做才能更体现她的价值。你就当帮我一起满足她的心愿好了。”
“我们也跟着沾光呀”,薛美接着说,“江江,还别说,你妈的手艺可真不赖。哎呀,你怎么就有这么好的一个妈啊?长相好、气质好,厨艺还好,还是大学教师。天呀,我都羡慕嫉妒你了。”
“你该羡慕嫉妒的是我爸,哈哈,我爸一直说娶到我妈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江江说着,脸上溢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