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白雪断声
是雪!真的是雪,竟然下雪了,城主难以置信的看着一片白雪落在自己身边殷红的血液上,然后迅速的与之融为一体,虽然时至秋季但是远未到下雪的时候,这一切的解释那便是——
幻术!黑袍人有些不屑一顾,要知道巫族在修炼巫术时所需要的精神力就远超一般修炼者,而且幻术同样是巫术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许多流传在南荒的传说都与巫族幻术有着密不可分的
关系。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继续向前迈出脚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冷清晰的从他腿上传来,他迅速地收回那只迈出去的脚,一瞬间他差点就感觉不到自己的那条腿,黑袍人心中的疑
虑更深了,对方尚未露面仅仅是远远地吹奏一曲竟有如此奇效的效果,并且虚中带实这已经是幻术一种可怕的升华。幻术的施展都需要一个媒介,施术者离媒介越远对他们能力的要求就越
高,这样说来这个人的修为简直可怕。此时此刻他确实有些慌乱,连这幻术的本质都没有认真去探究,因为经由无数人的发展幻术早已开枝散叶,发展出各式各样的法门,巫族修炼幻术并
切在这个过程会逐渐形成一双堪破虚妄的真实之眼,会随着他们幻术的精通而精进,直至最后修成真瞳。对于幻音阁来说他们修炼的术就是如此,施展起来不可能完全脱离媒介,但是他们
的术法本身就极其特殊,并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实的,场景也许是虚构的,但是音乐音律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可惜他并没有看出这一点,否则就不会被这样简单的威慑住。他自身在小圣阶
已经驻足多年,这次接到大长老的命令前来保护灵巫的同时也是想增加一些阅历来寻找突破的契机,他的身体也是经历过森林中一些珍稀药材洗礼过,也称得上是足以抵御刀兵的宝体,但
来自雪花中如此低的温度险些直接让他失去一条腿..循着声音望去,黑袍人凝视着那道高傲独立于世的身影,倘若不是他愿意让自己看到,怕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黑袍人暗暗心惊,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插手?又是受谁指使?回答他这一切疑问的始终只有不变的箫声。黑袍人发现只当自己不再接近那二人时便不会陷入那奇怪的场域,这样自己也省去救那个人得一
番功夫,如此一来他倒也乐的静观其变。
处在场域之中的钟离身体感到莫名的寒意,就连他身上充斥的火焰也都熄灭,他很难形容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因为他感觉这就是一种最直接的压制,从大境界上的无形压制,说明这首
乐曲的创作者实力高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境界,这样的乐曲一经演奏出来才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效果。他实在想不出究竟会是何方神圣,这绝不是随意一个散修能够掌控的东西,这样的话很
可能是又一个大势力插手想要进行博弈。冷月这一手很是高明,没有真正露面反而牵制住准备插手的黑袍巫师,要知道他是小圣阶巅峰境界的存在,在如今年轻一代中还没有人能够进入这
个境界,更不要说与之抗衡,就连实力高深莫测的冷月也深知自己绝非他的对手!冷月正是笃定他不会轻易出手这一点,一直没有停下这首曲子的演奏,让仇恨延续下去吧,英雄本应诞生
于乱世之中。钟离此时依然没有动作,就好像他还深陷在回忆中一般,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些人有多重要,每次伸手去触碰却发现已经隔了太
多的距离,钟离忽然醒悟以杀止杀永远都不是个办法,生与死的循环轮回枉死的还是他们,也许是时候去做些什么,一些自己从没想过从没做过的事情。
就让一切的恩怨情仇就在这做个了断吧,钟离的长矛狠狠地向城主挥去,那张和他相似的脸庞并没有让他放缓手中的速度,城主此时完全说不出话但是仍然保持着很清醒的意识,看到
逐渐逼近的长矛他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长矛携着破空声划过他的耳畔,城主感觉耳边一阵发凉,接下来会不会痛呢?原来真正死亡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啊,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团光
保护住一般,他慢慢的睁开自己的眼睛惊喜的发现身体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少,长矛的锋刃就在离自己眼睛不过毫厘之距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谁阻止了它的前进脚步。钟离的表情
并没有很吃惊,但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些释然,“你夺走我的一切,但是我还活着,现在你同样也会失去一切,也死了一次,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说完钟离耍了一
个枪花后将长矛插在地上,头也不回的从这里离开,直到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明明自己这些年做梦都想过要怎么残忍的将他折磨而死,但是到
了这个时刻,他能做到任何他想做的事,却再也没有那种快感,也许这是人与人之间保留的最后那份真善,各为其主,谈不上甚为仇深,甚至还有一些对同样可悲命运的叹息。
这样的结局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期那样发生,这势必会让一些自以为是的掌局者大为恼火,钟离此刻也冷静下来,从之前自己所了解的信息以及现状来看这
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整个楚国很可能都在这个局之中,然而现在楚国对此却毫无防备,打了一辈子仗的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帮他把消息传递出去,即使侥
幸传达到,谁又会相信自己这个早该死去之人所说的话呢!接下来自己离开的路很可能不会那么平静,箫声更加凄寒,风也变得更加凛冽,天空中开始飘落晶莹的东西,十月飞雪吗?这应
该是只有极北之处才会有的情况,“客人来了不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寒暄两句可是很失礼的喔。”冷月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中回响,他的声音蕴含着一种特殊的韵律让人听后有一种无法拒绝
的感受,“白雪断声,想不到钟某生平竟然有幸能够听到这帝相之音,古来之豪杰又有几人为之,快哉快哉。”钟离停下脚步,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不掉了,但是他并不慌乱,如今进入小圣
阶他生命本来就无多,不过是想在临上路前再去看看老朋友,给他们寻一个归宿,此时他的状态很微妙,明明是一个将死之人但是血气又出奇的旺盛。即使有诈,这些人已经从自己身上得
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不如就坐下来享受一下最后一杯酒,为自己和兄弟们送行!
“君非主,我非客,借路打扰而已,怎么还能留下继续叨扰呢?”钟离并没有回头,有些开着玩笑的说,他在等暗中的那个人露出破绽,如果他有把握的话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否则的
话就是他害怕被自己近身,钟离的眼睛半眯缝着,眼神精光内敛,不时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既然都是客人,为何来了不现身,打打杀杀的非待客之礼也,不如稍作歇息我们茶后话事。”
一直站在小女孩身边的黑袍人此时再次开口,他的声音让人听了总有一种后背发凉的阴冷感觉,长袍的帽檐遮住他大半边脸,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是怎样的,说完话后他拂了一下衣袖,
原本满目疮痍的地面变得和好如初,并且空地之上出现一张玉石桌子和三个圆墩石椅,他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青玉酒壶和三个杯子就凭空的出现在桌子上,随后酒壶自己浮起来就像被握在一
个经验丰富的服务人员一般先是润酒杯,三巡后空气中满是浓烈的酒香,莹白剔透的液体从细小精致的壶嘴缓缓流入酒杯之中,在酒杯的杯壁间来回碰撞发出叮咚的脆响,钟离不禁夸出一
句好酒,酒本是性烈之物并且尤以楚南之地日炎酒最为热烈,这酒在十米外都能感受到的那份炙热灼喉感,只有上年份的陈年老酒才能做到,能喝到这种酒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象征。
“曾有一位修为通天的人说过,相逢一场即是缘分,我想你们相互之间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入座吧。”黑袍人的声音散发出一种寻常人难以察觉的音律,白雪的场域受到了干扰之后如
镜子般出现了碎裂的痕迹,冷月冷哼一声,显然对方此时已经摸清他的底细,所以才会用这种蛮力去破解,他自顾自的走到酒桌前并没有坐下只是用手指轻轻触向杯中的酒,当一点涟漪泛
起的时候他的手指开始绕着杯口画圈,只见酒杯中引出一丝细微的酒线不断地盘旋向上,空气在与它的摩擦下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就像乐曲一样让人听了十分的悦耳舒心,当所有的酒液
都离开酒杯后,他将手掌向上摊开,一条条细线绕着他的身体开始旋转最后直到他的表面都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酒雾,此时乐曲也进行到高潮,随着音乐的结束,他缓缓的睁开眼,原本十分
白皙的面庞此时略有些发红,“好酒!放在上个纪元一定也是万金难求的。”说完他有些玩味的继续说道:“这等好酒若是独酌岂不是一大罪过,老兄你还是过来坐坐吧。”原本因为之前
那首乐曲有些缓解的气氛此刻再次剑拔弩张起来,冷月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拽,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随便接触他的身体甚至衣服,当他回头一看发现一双水汪
汪的大眼睛首先映入眼帘,她的眼睛就像一块完美无瑕的黑宝石深邃而迷人,正在他发愣的时候又一次感觉自己的衣角被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脑门出现一道黑线,女孩这时候开口:“帅哥
哥,你刚才演奏的曲子真的太好听了,灵儿长这么大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音乐呢!我好崇拜你呀!”说完她露出可爱迷人的微笑,看到这个表情黑袍人感到一阵头大,同时又幸灾乐祸起
来,因为这个小煞星一旦露出这种人畜无害的表情后,就要开始整人了。
“要是每次吃好吃的都能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我觉得我会吃得更多的。”听到她上句话的时候冷月本来有一点的小得意,但在听到这一句话他感觉自己瞬间石化,真的很难继续保持优
雅的心态,尤其在看到小女孩的手上还有点油乎乎的,肯定是刚吃完东西没有洗手。他突然感觉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往上翻涌,钟离看到这个陌生年轻人的窘状和小女孩的古灵精怪后感到
一阵好笑,他仰天大笑两声后大步的走过来,一点都不客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他那沧桑不已的脸上同样浮现了些许红润,脸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当的上是好酒!而冷月几
次想甩开小女孩得手去发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压制自己,让他无法去伤害这个女孩,此时他也冷静下来,眼前这个女孩的来头也许大得惊人,但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怎么也无法继续保持
淡定,“奇怪的哥哥,都不理灵儿,看来你是不会喜欢我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哼。”说完后很自然的用他的衣摆擦了擦嘴,然后一溜烟就离开他身边,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已经被这一幕气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现在酒也喝了,我们该谈谈正事了。”黑袍人走到桌前坐下来,冷月哼了一声,也坐了下来,钟离觉得眼前的情况还不算糟糕,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而且他也想知道这几个人究竟
再打着什么算盘,这时黑袍人再次打了个响指,一个酒杯浮起来,酒壶自己过去将他斟满,这次黑袍人用手轻轻沾了一下杯中的酒,嘴里念念有词,这次等待的时间略有些长,当他话音停
止后,杯中的酒传出阵阵欢愉的声音,散发出惊人的生命源气,随后他一挥手酒杯自行移动过去,“差点忘了这位招待我们的老朋友,他还有事要做,所以我想让他先行离开你们都不会有
意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