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从云长林身边经过,云长林听到一声柔弱的呼喊:“长林——”他便不顾一切地爬起来,小跑着跟在小车的后面进了病房。
正赶来的费晓阳目睹了这一切,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转身疯狂地跑走了,临出医院大门时,一不小心绊了一跤,胳膊擦破了一大片,她也顾不上,一口气跑到对面旅馆,叫开了爸爸妈妈的房门,进了门却什么也不说,看着父母不住地流泪。
冯阳和费斯南知道她去了医院,她从学校出来先来的旅馆,然后才去的医院,看到她进门的样子,冯阳和费斯南都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姐姐怎么了?快说!别哭了!你快说呀!”
费晓阳喃喃地说:“我姐姐,她苏醒了,在生小孩的时候,在产床上,她醒过来了!她醒过来啦!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个护士对长林说的,她说,你爱人在生产的时候醒过来了!”说完,抱住妈妈大哭起来,用手一下一下地打在妈妈的背上。
冯阳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我们马上去看看!”
费斯南给女儿擦了一把眼泪,回头对冯阳说:“你不是说,大男人不进产房的嘛!”
冯阳激动地说:“那不一样!那怎么能一样!”
当他们赶到医院,来到风丽娟病房的时候,吕芳已经泡好了红糖水,云长林坐在床头,一手端着水碗,一手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地喂着冯丽娟。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泪水,眼里的泪水也在不停地流着。吕芳手里拿着纸巾,不住地擦泪,赵雅琼呆呆地站在那里,喜悦的泪水也流个不停。
费晓阳无力地靠在门口,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难言的通畅,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场景呀!这就是幸福,在这个幸福的场景里,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她终于明白了!爱,就是创造和缔结幸福,你的幸福其实来自你爱的人。
冯阳和费斯南小心地捱了过去,似乎这幸福是那么的不易和脆弱,他们生怕稍一闪失这幸福就没了,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爸爸!”冯丽娟看看爸爸,“妈妈!”冯丽娟又看看费斯南。
费斯南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答应不出来。
“晓阳……”冯丽娟指指晓阳的胳膊,“你的胳膊,怎么流血了?”
“我没事儿,”费晓阳摇着头,一下子跪在了冯丽娟的床头,“姐,姐呀!”拉住冯丽娟的手,霎那间泣不成声。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一声呵斥从门口传来,三个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那个女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像个领导一样训话道,“你们也知道,产妇醒来很不容易,产后身体也虚弱,需要静养,这样,留下一个照顾的,其余都离开吧!”她一眼看到费斯南,笑了一下又说,“来了?”
菲斯婻说:“辛苦你们了,我们,马上就走。”
医生说:“让他们先回去吧,这么多人也没有用,病人还需要观察一段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看了看冯丽娟,她又说,“产妇现在刚刚醒,很虚弱,所以,孩子先在婴儿室养几天,我们建议,还是不要急着出院。”
菲斯婻说:“当然了,哪能急着出院。”又对大家说,“听医生的话,我们先走吧,明天再过来看丽娟。”
吕芳急着问:“男孩儿女孩儿?”
医生说:“是女孩儿。”看了一眼云长林,又说,“人家别的产妇一生,家属最先问的就是男孩女孩,你们倒好,都是关心产妇,现在才问男女!”接着叹口气,“这孩子呀,也真是危险,差点让她爸爸把她弃掉。”然后看看大家,“行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赵雅琼说:“我不走,我在中医院的时候就是姐姐的陪护,我要留下来照顾姐姐。”
吕芳说:“唉!这回去——怎么睡的着呢?我得喊我们老詹陪我喝酒去!”
大家依依不舍地走了。三个医生又到冯丽娟床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嘱咐了几句也走了。赵雅琼也出了病房,坐在了外面的走廊里。她知道,现在他们这对儿患难夫妻是最需要单独相对的。
屋子里只剩下了云长林和冯丽娟,两人的目光再次相会,又都情不自禁地流出泪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嗝,用在此时,是最为恰当不过。
云长林缓缓爬在冯丽娟的胸口说:“你知道吗?这八个月,你把我折磨的好苦!”说着就抽泣起来。
冯丽娟用手轻轻地摸着云长林的头发,叹息一声说:“折磨你,也是在折磨我自己……”她想象得出,在这段日子里他受着什么样的煎熬,她都明白,在她清醒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碎片都弥合了,前前后后,她什么都知道,她心疼地抚摸着云长林,又说,“我想喝糖水。”
云长林连忙擦擦泪水,起来泡好一碗红糖水,端到床前,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喂到冯丽娟嘴里,问道:“烫吗?”
冯丽娟摇摇头说:“不烫,真好喝!”
云长林说:“感谢上苍,让你又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他!”
冯丽娟咽下了嘴里的糖水,说:“我没有离开你,从来没有,你也没有离开我,对不对?”
云长林含着泪,使劲点点头。
冯丽娟说:“我们,离不开的,我们是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