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丽娟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实际上给自己设计了一个两难的处境。
如果她不把欧阳若兰住院的消息告诉云长林,就不会有这种两难。但是她忍不住讲了,她认为自己没有理由隐瞒。其实,她实在想知道云长林的反应,也许这才是她告诉他的真正动机。
如果,如果云长林听到之后只是淡淡一笑,或者寻找些什么理由说自己不该再去见她,那冯丽娟一定会感到很恐惧,恐惧于云长林的无情的理性。这些天来,她领教了云长林的理性,他的思维像一把犀利的刀子,能够把人的情感一层层剥开来看,看透了,看淡了,看破了,人还会不会再有热情?再有爱恋?如果面对一个深爱你而又要寻死觅活的女性你还能冷若冰霜无动于衷,那我还能相信你的爱情吗?
但是,云长林去了,云长林没有无动于衷,哪怕自己给了他理由,给了他不要去的理由,但他还是去了。冯丽娟站在阳台上,看到云长林一路小跑出了小区,然后又急切地在马路边拦车。冯丽娟又有一种揪心的痛,那是一种失落,一种女人特有的嫉妒。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为什么不是自己?如果自己现在也躺在病床上,他也会那样着急吗?
才不会!我永远都不会靠自我毁灭来拴住男人!冯丽娟轻蔑地一笑,怎么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
若兰现在一定还在梦中。她昨天晚上几乎一宿没睡,早上刚服了药就到了医院,本就睡眠不足,再加上药物作用,她现在一定还在梦中。那么,云长林到了医院又会怎样?守在她的病床前,痴痴地看着她,自责,心痛?再后来,若兰醒了,又会怎样?若兰一眼看到云长林,眼泪涌出眼眶,抽泣着说:“我没死吗?我又看到你了!”然后云长林拿起纸巾为她揩泪?
冯丽娟的心里霎时像刀剜一样,悔痛难当。她转身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她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你不告诉他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想哭,却没有泪。
又想到嘉良,嘉良也是被一个要死要活的女人缠走的!现在的云长林也是。这是命吗?突然想到哪本书上有一段话:女人不要和男人逞强,女人最锐利的武器便是示弱……又想起蓑笠翁聊天时讲的嘉良离开自己的两个原因:第一个讲过了,因为他是男人,他害怕强大的你;第二个,因为你的强大可以让他放心地离开你,去到那个弱小的女人身边,而那个女人缠着他,她离不开他。
冯丽娟摇摇头:我不示弱,永不!她心里说。如果云长林真的被若兰缠走了,她也不会后悔,她会像放弃嘉良那样放弃他!
她仿佛看到云长林走时的那个动作,转身回头说:“你也是天使。”
天使?天使也会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