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变脸的本领,那简直是比翻书还快啊,刚才她还在为玉婳无知的问题而发怒呢,现在她突然又堆起笑容嗤笑起来,央求玉婳道:“玉婳姑娘,你干脆就别走了,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我有好多好多故事想要和你分享呢!”
玉婳被窘得,只想学那小兔子,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姑娘怎么就像神志不清似的啊,问她出路在哪里,问不出来,无论跟她说什么话,她都能扯到自己的“好多好多故事”上面去。她仿佛几百年没跟人说过话了,一逮着玉婳,就没完没了的倒豆子吐口水。说一句不夸张的话,绿竹喷出来的口水,肯定能造一个和玉婳脚下差不多大的人工湖泊了……
“我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姐姐,她的名字叫修蛇,不知道你一路走过来,有没有遇见她。你可别看她外表美,你不知道,她瘦的皮包骨头,整日靠吸食人血过活。如果哪天没有新鲜的人血给她,她就会面色憔悴,虚弱无力,动弹不得。我姐姐很可怜的,自打出生以来,就处处要提防猎人的捕捉。她好不容易觅得一位如意郎君,这才跟着他来到寿华之野久居。算一算,夫妻二人也住了快三百年了。如今都修炼成半个人形,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凡人面前露脸了!”
绿竹说的这个姐姐,肯定就是玉婳先前看到的那位绿衣女子了!
“修蛇姑娘也喜欢穿绿衣服吗?”玉婳问道。不管怎么样,问清楚一点,确认一下,总比自己瞎猜要好。
“她不是喜欢穿,是必须穿。我姐姐那一身绿衣服,其实是她的蛇皮变幻的……”
绿竹这么一解释,玉婳听得恶心的直掉鸡皮疙瘩。蛇皮变幻的衣服,也太恶心了吧。玉婳不由得想到那千层万层的蛇鳞,一片一片堆积起来,最后再变成一件绿色纱衣。她还知道,蛇蜕皮的时候场面十分令人作呕。
绿竹接着说道,“我穿一身绿衣,那是因为这是我翠竹的外皮变幻的。”
还好,这个只是一只竹精。看着主子的外皮变成衣服,总比看着蛇蜕皮要舒服一点,顺眼一点。
玉婳又问道:“你们俩应该不是亲姐妹吧,你是竹精,她是蛇妖,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种族的呀!”
绿竹的眼神黯淡了片刻,但很快变得清亮:“亲生也好,不亲也罢。我与姐姐其实是照着同一个凡间女子的模样修炼幻化的,只不过像由心生,姐姐的膳食又特殊,她吃荤,我吃素,所以我们二人才没有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如果玉婳姑娘你仔细对比,还是会发现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的确很相似。玉婳绝对不敢否认这一点。她当初差点就把绿竹给认错了,还打算操一根木棍和恶人大战三百回合的呢。如此说来,这两个姐妹之间,其实还是有点感情的。不同种族的两个女子,能够长得这般相似,寻常姐妹绝对做不到。
玉婳诚恳的向绿竹坦白说:“我见过你姐姐,就在我无意中闯入青渺幻境的时候。而且,我还见到了很多白衣少女,想来也是你们精灵族人,要不就是妖族的。既然你说这个幻景只要进来了就出不去,那么她们应该都还在幻景里面吧,为什么我走了那么多的路,既没找到出口,也没遇见那些女子呢?”
绿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玉婳姑娘太低估这青渺幻境了。你既已找了那么久的路,想必也看出来了,幻景不仅范围广大,而且还会幻化。”
玉婳夸张的咽了咽口水。什么,是会变得!难怪越走越迷糊,做的记号像没做一样。
“每隔半个时辰,所有的路径都会重新变幻,所以你在幻景迷路了的话,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算你做了很多记号,半个时辰之后,那些记号也会跟着小路一起变到别的地方去。”绿竹的解释,再一次验证了玉婳的想法。
“你能碰见我,说明咱们有缘分。幻境之中还有许多其他区域,是你刚才不曾踏足的。说不定,我姐姐就在某一个角落,默默的监视着你呢。”绿竹突然神秘兮兮的笑着看玉婳,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说了半天,玉婳似懂非懂的。她又道:“我姐姐肯定用迷香把你迷晕了吧!她最害怕生人了,尤其是无意中闯入幻境的凡人。你不知道,凡人是我们精灵族最无法操控的物种,因为他们有丰富的思维,他们心灵手巧,举一反三,有时候精灵族宁愿像妖魔那样,杀死凡人,也不愿意和凡人和平共处。”
绿竹第一眼看到玉婳,就知道她不是凡间普通的女子,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动手。
说她是妖怪吧,她分明留着人类的血液,长着完整的人类面孔与身躯,说她是神仙吧,她好像又没什么本事,既不会飞也不会仙法。
最让人纳闷的是,玉婳腰间佩戴着一只墨绿色的珊瑚笛,绿竹一看到那笛子,就觉得它是上古神器,好在绿竹是植物,不怎么通音律,如果她的姐姐见到这珊瑚笛,肯定马上抢过来折断它。
“我姐夫也和姐姐一样,嗜血如命,所以我基本上不和他们二人住在一起。这么百年过去了,我都是孤独一人居住在湖边。偶尔看到姐姐带着奴婢们过来嬉戏,我还得躲起来,以免和那些妖类起了冲突……”绿竹说着说着潸然泪下了,弄得玉婳不知所措。
玉婳心想,绿竹所说的这个姐夫,八成就是凿齿妖了。她跟后羿、洛宓等人遇上凿齿妖的时候,凿齿妖身旁就只有河伯一个人。河伯一个劲儿的在凿齿妖面前数落洛宓多么不顾情意,多么残忍,而凿齿妖就总是摆出一副鄙视河伯为情所困的样子。玉婳一度以为,凿齿妖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儿女情长的愚妖呢!想不到他早就娶了夫人了。
你说他娶谁不好,偏偏还娶个嗜血如命的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