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呵呵笑了起来,起身走到古琴前方,缓缓坐下:“既然姑娘提出来,本神便一试。”
他的琴技虽不是上乘,但百年来受洛宓耳濡目染,也能学到些许神韵。
就见他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声音凄凉极了,仿佛一座萧瑟的古城映现在眼前,在场每一个懂音律的人都听得出来。河伯想起昔日追求洛宓时的情景,心中悲愁更加强烈,凄楚而苍凉的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那红颜初时俏脸上还露出微笑,听到后来,秀眉微微颦起,越听越是伤心,明澈美目之中隐然露出两点泪光。
奏琴之人已然是完全沉浸在琴声之中,拨动琴弦的节奏忽然改变,萧瑟的味道瞬间消散不见了,取代它的竟是一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他的双目之中,隐隐充满万丈豪情与强大自信。
原来,他正一边弹奏,一边默想着:天长地久有时尽,我终有一日能觅得良人的!洛宓不识抬举,我便继续寻花问柳罢!总能问出个真心待我好的女人。
琴弦仿佛承受不住琴声中的强大气势,某一根弦‘叮’的一声从中崩断,而河伯的这一曲也刚好画上最后一个音符。
红颜的一双美目变得异常明亮,她轻声赞道:“好一曲《大江东去》,小女子受教了。”
河伯不仅不笑,反而有些歉意的应道:“只可惜本神沉浸于乐曲之中,不小心将红颜姑娘的瑶琴弄断了。”他难得说起话来这么客气,倒叫红颜不好意思起来。他可是堂堂的水神,对一个花妖这样说话,难不成是有意讨好?红颜心里琢磨着下一步举措。
**之目的还未达到,红颜不得不再次佯装笑道:“这把古琴能够得到河伯大人的演奏,已经是它的福分。如今断了弦,想必命数至此,红颜并不感到惋惜,相反还为古琴而庆幸。一把古琴而已,河伯大人不必记挂于心上,小女子再去寻访绝好的木材重铸一把也就是了。”
河伯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红颜的话语果然让人听起来极为舒服,难怪她被洛熙首领这么赞赏。红颜会看人脸色说话,这可是河伯找寻百年都难得一遇的佳人!
见这色胚脸色转为欣喜,红颜急急忙忙添了一句:“河伯大人的琴声中好像饱含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天下间的美女都尽收您手,这琴声绝非普通人可以奏出,河神就是河神啊,红颜佩服!”
夸他的话都要说到天上去了,就差没赞他比玉帝还要厉害了。
这等赞扬,河伯怎能不动心?
一边的洛熙早已看得开始掩嘴偷笑。想那色胚姐夫一步一步上钩的很快,他又欲擒故纵似的开始耍些小手段来。他忙吩咐红颜退下去,还说什么带来一把不中用的古琴,扫了他姐夫的雅兴。红颜自知洛熙更有妙招,也不恼怒,反而小猫儿似的娇笑一声:
“的确是小女子失了礼数了。河伯大人,小女子暂且告退。”她挥了挥衣袖,轻福身子朝那河伯行礼,转身欲走。
“且慢,还不知红颜姑娘家住何地呢,来日方长,本神定要去拜访姑娘的仙府。”
哼,什么拜访!红颜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这色胚水神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见着现在得不到手,就像问了她的住处,还说来日方长。幸亏她是只修炼了百年的花妖,如果是个寻常民妇,还不早被河伯勾搭了去?!她终于能够体会被关押在水府伸出的宓妃的心情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还大张旗鼓去招摇别的女人,任谁做人妻子的见了都要不爽吧。
红颜故意不回答河伯,只落下一抹余晖,像是给他留悬念,临走时还不忘送上一个飞吻。
这撩人的姿势,直把河伯逼得浑身如火在燃烧一般。莲藕似的细白胳膊,葱根似的修长手指,在河水中来回晃着,红颜的身影消失很久了,河伯脑海中的影像居然都还没有褪去。
洛熙又喊上来第二个花妖女,非常合适宜的问了一句:“姐夫以为如何?愚弟搜罗的这些美人儿精灵们还合您的胃口吧?”
见那河伯魂不守舍的看着远方,压根儿没听自己讲话,洛熙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窃喜。
“姐夫,且看第二个美人儿,她名唤红拂,会奏一手好竖琴!”
只见她左手持一竖琴,右手修长五指随性波动,轻快高雅的曲调呼之欲出,伴着点点波纹,一直传到河伯耳朵里。
这竖琴的音色与红颜所走的七弦琴可大不一样。外貌虽也是玄琴一类,可跟七弦琴很不相同。
它主要有一垂直的前柱、一斜立的长条形音箱和位于上方的弯曲的琴颈,形成一三角形琴架,琴弦自上而下与前柱平行地绷于琴颈与音箱上,琴身是木制结构。
花妖女们闲来无事,最喜欢做的就是拿自己修炼的骨肉,也就是优质木材,制造这种古琴。
红拂打造的竖琴,形状犹如一个有弦之弓,据说这还是红拂姑娘受后羿射箭时,箭发弦鸣的启发而发明出来的。
琴身又大又沉,用缎带吊在红拂的身上。它具有无与伦比的美妙音色,尤其在演奏琶音音阶时更有行云流水之境界,音量虽不算大,但柔如彩虹,诗意盎然,时而温存时而神秘,是自然美景的集中体现。
红拂是大自然最完美的象征,由于竖琴的丰富的内涵和美丽的音质,它很容易奏出画龙点睛之笔,而一旦奏出,就会令听众难以忘怀。
竖琴的外型精致、优美,极富艺术性气质,高雅、清纯如珠玉般晶莹,如朝露般清澄的音色。广阔的音域,独特的演奏效果,余韵悠长、弹来趣味盎然,闻之令人心旷神怡。像月光下喷泉汩汩涌出的奇景美感,弥漫着诗样的气氛。
红拂一边弹奏,一边开始吟唱道:
“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阙: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建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禽兽之极。”
河伯听了这歌,有些不明所以:“红拂姑娘轻轻拂袖,《葛天氏之乐》便呼之欲出,妙哉妙哉。只是不知姑娘为何要吟唱这首曲目呢?世人皆知,《葛天氏之乐》是歌颂祖先的由来的,莫非红拂姑娘想念自己的长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