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嗅得这股草木清香后,慕白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满意之情。
但是他并未开口,而是摆手示意田羽带着凌云还有凌飞去把手中的药材放回药房里头去,再换一批新的来。
田羽看慕白一摆手就明了了他的意思,笑着带着两个药童回药房里头去将手中的药材换了一批。
如是往复了五六次,田羽才算是见到了慕白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于是,他估摸着这位年纪轻轻却有着通体气派的慕大夫是要开口了。
果然,在他再一次带着凌云还有凌飞把药材拿出来给慕白过目的时候,慕白开口了。
“行了,这次你们把药材放回去之后就不用拿出来给我过目了。
田羽,我住在听雨轩,往后那里会开设一个药房用以储藏药材,所以这几天你要准备着把药材给收拾好,到时候这些药材都要移到那边的药房里头去的。”
田羽笑着应了一声“诺”,然后他开口道:“慕大夫可要看一看咱们药房的账?这样也好让慕大夫清楚药房里头还有多少的存药。”
慕白笑道:“你倒是心细,这药房的账我自然是要看的。
只是今儿个我算是没时间了,过一会儿我就要和孔昭还有殿下出去吃点儿新鲜的吃食了,今儿个也不知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田羽便点了点头,寻了个由子带着凌云还有凌飞进药房去了。
然后慕白转身向孔昭道:“还不走么?咱们在药房里头耽误了这些许时候,殿下可要等得心焦了呢。”
孔昭冷哼道:“这会儿你倒是开始着急了。方才你不是还慢悠悠地在那儿看药材么?”
眼下正是四下无人的时刻,所以慕白和孔昭脸上都没有什么笑意,开口的语气更是一个要比一个恶劣。
眼见地孔昭开口嘲讽,慕白便不打算再忍,开口就刺了回去。
“看药材的事儿那是急的来的么?这药材可是要入口的。要是往后殿下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结果那入口的药材被人动过了手脚,谁担待得起?
还是说你孔昭孔十一担待得起?
若是你这么想,那么我慕白无话可说。”
孔昭被慕白刺了一回,当即冷哼了一声道:“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我只是觉得你要过目药材往后有的是时间,没必要放在今儿个折腾。
还有,我比你更加盼望着殿下的身体康健,所以你大可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还真没看出来,孔十一你哪一点像个君子了。你充其量就是个真小人。”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小人自然见小人。”
孔昭这话里话外都在骂慕白是个小人,他却不怒反笑,俊美的脸上又挂上了一抹和煦的笑意。
“孔昭你这话说得有理。咱们两个都是真小人,算不得君子,所以能被我们看在眼里的最少也是真小人。”
孔昭当即语塞,他仔细回想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因为首先开始骂对方是小人的人,是他啊。
半晌后,他才冷哼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今儿个打算和你摊牌了,只要你行事不妨碍到殿下,我也懒得出手去对付你,这样也免得我们两家的老爷子撕破脸皮。”
“正合我意。只是有件事儿,我还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孔昭挑眉:“麻利地说,爷在这听着。”
慕白脸上笑意更浓:“我私心想着,我家那位相爷,眼下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似乎还算不上是老爷子吧?他和定国公老爷子之间似乎差了一辈儿吧?”
孔昭久久不语,他默默地决定,以后要是能有机会动手,绝不和慕白叨叨!
因为这小子是从文的,要叨叨的话,自己的嘴皮子怎么也比不上人家利索!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是为不智。
但是他不搭理慕白了,慕白却不肯放过他。
见孔昭沉默不语,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
“孔十一,你这可是心虚自己上书房的时候没有好好读书了?你不开口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
“孔十一,我跟你说,重武轻文可是要不得的。
你是轩辕家上了排行的公子哥儿,西戎要是攻过来了,你不去战场上走一趟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要是你不好好读书,那么你的兵法素养可能就比不过西戎那些个蛮子了,到时候你可就要小心了。
你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孔十一,我跟你说……”
孔昭沉默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了:“慕白,你小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爷在上书房的时候没有好好看经义碍着你的事儿了?
还有不读经义,不代表着我不读兵书!”
“行行行,我闭嘴,我闭嘴。我这不是在关心你么?
好歹我们往后是要一起共事的人,你小子的脾性虽然算不上多好,但好在够坦荡,要是你不小心去了战场回不来,我可是要担心你的。
我会担心,你会不会病怏怏地被抬回太女府,到时候还要让我费心为你医治……”
孔昭闻言勾唇轻笑:“你放心,我孔昭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还有恕我直言,慕白慕公子你哪儿像如玉君子我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我只觉得你是个话痨。”
慕白闻言惆怅了:“孔昭,你还真是直言不讳。”
“咱们两个之间还用得着避讳这个?”
“你这话说得倒是没错,我们两个都不是在意外界眼光的人,的确用不着避讳这些个虚礼。”
回程之时,慕白和孔昭一路上都在拌嘴,虽然他们的语气都十分恶劣,但是等他们快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都带了淡淡的笑意。
因为没有什么事儿比不用藏着掖着更痛快的了!
他们两个的确是吵吵闹闹了一路,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意识到,在彼此的面前,他们不需要任何伪装。
因为不管自己用什么样的神情还有语气伪装自己,那个人都能一眼看穿。
但是等他们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不见了,因为那个身着衫裙的少女,并不在此处。
顾宝儿现在在哪呢?
她自己也不知晓。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披散了一头青丝,背对着她弹琴的男子,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