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静圆和李玄宗到达南京城时,张玄庆正在把玩刚造出来不久的木鸟。楚泽的手艺的确不错,在短短十数日间就根据资料造出了成品。
木鸟整体外形如鹊,双翅展开时有八尺之宽,鸟身修长,头部被雕琢成惟妙惟肖的鸟头形状,尾翼如燕。双翅可以上下活动拍击,就如同真的飞鸟一般。
张玄庆已经试验了一番,整个鸟腹中空,机关被安装在其中,尾翼之间正是启动机关的枢纽。机关启动后,木鸟开始拍击双翅,随着拍击频率提高,整只木鸟离地升空,最后达到离地百尺的高处,但只是盘旋在起飞点的周围。
木鸟的滞空时间,虽然没有达到传闻中的“三日不落”,但也在张玄庆住处的上空停留近两日工夫,双翅才开始降低拍击频率,木鸟慢慢落下。
据制造木鸟的楚泽所言,如果能够采用更轻的材料更坚固的材料,来制作木鸟,滞空时间完全可以达到“三日不落”。
至于张玄庆问他,木鸟的承载能力问题,楚泽声称木鸟整体的尺寸越大,承载能力越大。但目前船厂内的木材,能够同时满足重量轻和质地坚固两方面要求,而且尺寸足够大的整木不多。
看来木材之事,又要麻烦汪公公了,谁叫他既是船队统领,又有西厂提督的身份,在全国范围内收集木材之事,以他的身份势力,不过是区区小事,张玄庆不怀好意的暗想道。
如今在木鸟上附加雷符的工作,也遇到了瓶颈,原本张玄庆是打算直接将雷符贴在木鸟之上,但没有找到合适的粘合剂。因为这种粘合剂必须能保证预先存储在木鸟机关中的元气,能顺畅的触发符篆。
因此张玄庆只能直接将雷符绘制于木鸟体外,这样一来,木鸟就成了一次性的攻击法器,毕竟在释放雷电法术情况之下,木鸟自身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张玄庆在木鸟中用来存储元气的器具,是当初他吸收完灵气后留下的灵材废品,说起来这些被吸完灵气的材料,幸好张玄庆当初从京城返回龙虎山,在清理静室之时,觉得这些材料既然能够存储灵气,想好好研究一番,没有当做垃圾扔掉,而且将其带到了南京。
当张玄庆在考虑雷符的定时激发问题时,想起这些能够拿来废物利用的东西,试着往一块废材中输入了一道元气,结果是元气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了。
张玄庆并不死心,经过反复尝试,他发现输入的元气最多只能在这些废材中暂存一段时间,保存时间的长短与这些废材的体积大小有关。多次试验的结果表明,指头大小的废材能够保存元气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以后元气就会自动散发出去。
如此一来,符篆定时激发的问题解决了,只要按材料大小输入元气后,将其放置在木鸟上的特定位置,时间一到,元气就会自动散发,从而触发木鸟身上符篆,进行法术攻击。
现在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攻击目标如何定位了,张玄庆只希望两位同道能给自己带来解决的方法。
沈静圆和李玄宗见到张玄庆后,对这位张真人正在进行的研究工作,也很是好奇,毕竟驭物飞行他们也只是在道门典籍中见过记载。
如今张玄庆竟然弄出了可以实现类似效果的东西,他们明白这对道门修行者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意味着普通修行者就能做出超远程距离的攻击,这是以往金丹境界的修行者才有可能做到的,而且攻击距离还不一定能达到木鸟的飞行距离。
至于张玄庆提出的攻击目标定位问题,沈静圆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全真道祖师王重阳曾经为门下七位弟子,量身打造了一套合击阵法——北斗七星阵,并有一门北斗指路心法配合。
修习这门北斗指路心法,可以通过感应天上北斗七星,将自身气机投附到对手身上,进行攻击。全真道一分为七后,北斗七星阵再难重现。
后来经过龙门派历代传人的逐步改进,通过这门心法改造出一道北斗指路符,不再受到北斗七星阵的局限,可以随时随地通过符篆感应天星,将书符之人的气机投附到目标身上,并且投附在目标身上的气机可以保持一月之久。
北斗指路符同时还摆脱了距离限制,一旦北斗指路符中蕴含的气机被投附到目标身上,书符之人就可以通过自身的气机感应北斗,可在千里之内锁定目标。
因此龙门派门下弟子出行,往往随身带上几张门中师长制作的北斗指路符,在遇到危及自身安全的对手时,实在无法逃脱的情况,都会激发符篆,希望门中长辈事后能确定仇家是谁。
沈静圆的设想是,提前派人接近攻击目标,激发北斗指路符,将书符之人的气机投附于目标身上,绘制了纸鹤符的木鸟在相同气机的引导下,接近目标,雷符定时触发攻击。
这个方法的关键有两处,一是纸鹤符和北斗指路符必须由修习同一功法的修行者制作,二是雷符的攻击时间必须准确,否则木鸟还未飞临目标,雷符就被触发了。
第一个关键,由龙门派的修行者来制作两种符篆,就可以解决这一问题,全真道中自然也有纸鹤符的制作之法。
第二个关键,雷符的触发时机,这就要计算木鸟的飞行速度了,当雷符触发的时刻设定在一个时辰,那么木鸟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能够飞行的距离是多远,在这段时间内能否接近攻击目标,这都需要认真计算。
说起来,算学之道虽然在大明不登大雅之堂,但在朝廷税赋征收计算方面,还是离不开算学之道的。张玄庆的打算是从户部找几个算学之才,为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张玄庆问及沈、李两人在京城这段时间的近况时,沈静园说了一件令人捧腹的事。
当日张玄庆离开京城后,沈、李二人仍然暂居在东岳庙中,某日密宗法王札巴坚参,前来拜访。他的来意是企图一雪当日落败之耻,但正主张玄庆已经离开了京城,札巴坚参对全真道在前元之时败于密宗之手,以致一分为七之事在言语间颇为轻佻,却惹怒了沈静圆。
沈静圆以密宗法王辱及自己宗门为名,向札巴坚参邀斗,这位法王也许是为了扳回上次惜败于张玄庆而丢掉的颜面,与沈静圆约定,公开在京城大隆善护国寺比试,并广邀京中佛道两家人士,以及诸多达官贵人。
比试当日,沈静圆以全真剑术对敌,法王起手仍是不动明王印,周身光幢将全身防护的分外严密。
沈静圆几番试探,在无法近身的情况下,仅仅凭剑气无法突破对方光幢的防护,札巴坚参暂时立于不败之地,以明王光幢将沈静圆逼得束手无策。
双方攻守之势,陷入僵局,前来观战的人特别是那些根本不了解修行界的普通人,并不明白看似简单的比斗中,所蕴含的莫大危险。如果沈静圆能突破对方的防护,那么就可以轻易致法王于死地,相反,法王如果能坚持下去,耗尽对方的力量,那么也可以轻松的取得沈静圆的性命。当然,双方这次比试只不过是意气之争,并非生死之战。
双方僵持良久之后,沈静圆故作后续无力,开始转为防守,札巴坚参见状开始主动攻击,在诱敌成功后,沈静圆以龙门秘传北斗天枢剑法,引动星力加持。
札巴坚参不慎被沈静圆欺近身来。在近身攻击中,场中剑气纵横,虽未伤及体肤,但却将札巴坚参的外袍割得如同乞丐的破衣烂衫,一时间这位法王竟然有袒胸露乳之态,惹得四周观众哄堂大笑,虽然札巴坚参在比试中实际并未落败,但周围的笑声让他羞愧难当,最后掩面而走。
这场比试让全真道在京城中名声大噪,沈静圆也被京城中人捧为道门高人,就连皇城大内中的当今天子,也听闻了他的名字,下诏传唤沈静圆入宫陛见。
沈静圆入宫之后,面见天子的地点正在宫内番经厂,恰恰见到正在操办密宗法事的札巴坚参,天子对他们两个的比试也有耳闻,虽然天子对密宗法王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札巴坚参认为自己落败于沈静圆是奇耻大辱,更甚过败于张玄庆,毕竟当时与张玄庆的比试并非在广庭大众面前。
在天子面前,札巴坚参故意言及蒙元之时,全真道与佛门辩论大败之事,企图抹黑全真道的形象。
沈静圆反唇相讥:密宗还是当年蒙元的国教,法王言必称蒙元之时如何,是否对前朝还是念念不忘。
当年太祖朱元璋北伐的口号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心怀前朝”这个罪名札巴坚参可不敢当,当即向天子谢罪,结果是密宗法王在全真道传人面前又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