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骆谷关,疾驰了近五十里后,陈四姐这才趋前示意所有人停下休息,一路跟在后面的黄盛感觉他们有可能要开会的样子,便心念一动转身回了铁炉堡,以神通摄了卢政的神识后又转来。
卢政自然不知道今夜在骆谷关发生的一切,被摄了神识后还当自己是在梦中,黄盛便简要的将眼前这帮家伙先是被关入了骆谷关的囚牢,后来又越狱夺马的事情简略用神通灌输到他脑中,刚让卢政明白了前因后果,就见陈四姐向众人道:“诸位兄弟姐妹,少主圣尊命我等出关去取吐蕃战马,叫四姐看来此行只怕遍地艰难。师傅要我等四人一组,每组取回战马百匹,且不说我等出发时身无长物,便是有了足够买马的钱财,吐蕃人又岂会平白将好马卖与我等。如此看来,想要从吐蕃人手中取得战马,只有强抢劫掠一途。”
“四姐这话何意?”仇子俊却是出来应声道:“自太宗起,吐蕃年年掠我大唐,如今师傅要取吐蕃战马,本是一报还一报,岂能用强抢劫掠之词?不过是将其窃我大唐之物归还罢了!”
陈四姐听了眼有异色,却不与他争论,柔声道:“仇郎稍安,四姐我意并非在此,而是欲与各位兄弟姐妹商议,我等是合成一股寻机取马,还是分兵四处各自谋划。”
陈四姐这话立时勾了众人思索,当即有人道:“四姐说的是,依我看来,合成一股谋事最好。”
却也有人道:“如今我等在此一共是十六组人,十六组人便是一千六百匹马,你可知道这一千六百匹马上哪里去找。莫非要杀入吐蕃军中,直接抢吐蕃人的军马不成?况且若是一早便让我们合成一股,师傅又何必让我们四人一组?”
更有人起哄道:“杀入吐蕃军中又有何不可?我等身为光明骑士,有少主圣尊传授的仙法,遇仙屠仙,遇神杀神,还怕了吐蕃人不成?”
不理这些混话,陈四姐只把目光投向了仇子俊、郑大善和吴七娘这三人,之前她虽与这三人同袍两年,但并无深交,经过这一夜磨合后,倒也知晓了三人特质:仇子俊这人虽然嘴碎,但脑子灵活,做事懂得变通;郑大善外表木讷,却心细沉稳,做事雷厉风行;吴七娘不善言语,虽然行事不够灵活变通,但指挥安排还算得当,想来这三人能够被授予用于指挥的辅助系技能,也是该有特别之处。
总而言之,如今他们三人和陈四姐等同于自然晋升为类似小头目的角色,掌控着整队人的进退,因此陈四姐这才要看他们四人心意。
此时黄盛和卢政的神识就盘膝坐在众人头顶之上,黄盛用心念问道:“子俊可知道这四人的身世?”
卢政说是师傅,实际上也就是个总教头的角色,这一千二百人的身世家底他岂能全部记住,而且陈四姐等人以前也从未崭露过头角,若不是这次黄盛搞出的试炼,只怕要发掘出他们的才能还得等到猴年马月。
卢政想了一想,实在想不出这几人的详细资料,只能如实答道:“师尊,这陈四姐看起来应该是直属沈秀珍沈教头麾下,弟子仅从沈教头处得知此女聪慧过人,有担当,身世并未细问。仇子俊、郑大善和吴七娘三人,分属贺亭山贺教头、陆广陆教头、秦惜柳秦教头,若问身世详情,怕只有几位教头才知晓一二。”
这一千二百人在铁炉堡训练两年有余,为了便于教导将百人划为队,五十人划为屯,分别安排了直属的教头,并且女骑士方面也特别找了女游侠来做教头,并且这一百零八人的技能全由卢政亲授,卢政自然记得他们分属那个教头。
黄盛见问不出结果,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以神通将四人的记忆扫描了一遍,而四人自然并无察觉,最多也就是感觉到似乎有微风吹过的样子。
先说黄盛从陈四姐处扫描得来的记忆,从凌乱的片段可以看出陈四姐自小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宅院,以及一个堆满各种书籍的书房。她的父亲是身穿朝廷五品官服的中年文官,母亲举止端庄也是个名门闺秀。很小她就在父亲的教导下开蒙读书,更在书房中习字学画,然而这样的生活在她十二岁那年戛然而止,一觉醒来后她的身份变成了犯官家眷,被送至教坊成为了官妓。
从十二岁到十六岁,在她的记忆中,四年的教坊生活全都是支离破碎和灰暗阴冷的画面,直到她被赎买出来送至铁炉堡的那天,她眼中的天地这才宛若重生一般有了颜色。
与她相比,吴七娘却是更惨一些,幼小生活在乡野,七岁时家乡大旱,七娘随着父母兄弟一道出门逃荒。一家人逃到潞州这个地方的时候,父亲饿死街头,母亲只得将她和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头插草标卖身,结果她和弟弟先后被人买走,从此与生母分离。而买她的人也并非是起了善心,只是打算给自家的弱智儿子买个童养媳,起先几年还好,也不缺吃少穿,可七娘长到十四岁时,家中的家丁动了邪念强行污了她的身子。那人家顾忌名节,便将作恶的家丁活活打死,更将她浸了猪笼。
可七娘命不该绝,被一个路过的戏班救起,辗转来到了长安,后来卢政张庶发动人手寻觅适龄的少女,这七娘正好被一眼相中,便使钱给她赎了身,送来了铁炉堡。
再说仇子俊、郑大善两人,这两人都是晋州人士,仇子俊家中是晋州城中的贫户,父母在自家门前做些针头线脑杂货营生,上有兄弟三人,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当初卢政托家人在晋州招募适龄少年,卢家便以招募家丁的名义行事,这仇子俊抱着吃大户的心思报名应征。
而郑大善家是晋州城郊的樵户,父母早亡,家中有兄弟三人,他是老大,两个弟弟一个十五、一个十四。一日他领着两个弟弟运了柴草入城贩卖,听说卢家招募家丁,三兄弟便都去应征,结果全部合格,可两个弟弟不够年岁,最后只能是他这个大哥得了名额。
如此看来,这陈四姐是官宦之后,天生便具备领袖才能;吴七娘遭逢大难,即便没有看透生死,至少也是参悟世事,比之同龄人多了几分成熟;仇子俊家中为市井小民,自小耳濡目染,比旁人多了几分市井圆滑和世故;郑大善思维单纯、性情耿直,又担负照顾弟弟的责任,多了一份兄长的气度和城府。
古人常说:英雄出少年,诚不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