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诚王。”一名属下前来见诚节。
“崇王府最近有什么动静吗?”诚节按例查问那名手下。
“回禀王爷,自从那日下朝后,崇王府就闭门谢客,看上去像在府内反省。不过……”那名手下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异常情况是否重要。
“不过什么?”诚节对每一个可能的有利情况都感兴趣。
“属下在崇王府的后门发现,最近崇王府新进了十几个奴婢,她们偶尔还进进出出采办各类女子用的东西,波斯的胭脂水粉,蜀地的衣料,真腊的珠宝,还有一些大唐的首饰。去的也都是太和城中有名的商坊,但都不说自己是崇王府的人。另外,崇王府的厨子也破天荒带着一群家奴大肆采办食材,都是东西南北的新鲜原料,还有燕窝,阿胶……”按理说,唐唐王府采办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不过,对于崇王府就是例外,尤其那些婢女还神神秘秘的,不能不让人怀疑。也正是如此,那名侍卫考虑后还是决定将此事禀报给诚节。
“有这样的事?”诚节陷入沉思。这些情况确实有些异常。燕窝,阿胶都是女人吃的东西。这好吃,好穿,好用的,买给什么人呢?难道流言实际是真的?晟崇真的抢回府一个女子?那她也有可能就是南矶宫主了?如果真是这样……诚节扯了一下嘴角,暗道:有意思。他决定找机会一探究竟。
“你先下去吧。继续严密监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
“王爷,这是“艺珍坊”送来的。”那名属下退出后,管家走进来。他将一个做工精致,用料上乘的木盒呈给诚节。
诚节知道那是什么。接过来,手一挥,示意管家下去。室内只剩下诚节一人,他呆呆地望了木盒很长时间,陷入万千思绪中。终于,他抬起犹豫的双手,将盒子打开。盒子中是一只用金作枝叶、华瓣,红宝石花心的马缨花。被压得薄如蝉翼的一层一层的金叶,稍用力一吹,就随风颤动,好像随时都要盛开。这已经不知道是他做的第几只马缨花了。他只记得每年她的生日,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她为他第一次做面的日子,她第一次为他唱歌的日子…..还有她成亲的日子,他都会命人做一只马缨花,只因这是她最喜爱的花朵,她曾将它送给他,表达爱意,可是他竟然没有珍惜。现在再也没有机会将它们送出去了。想到这里,诚节收住思绪,他站起身,打开身后的一个暗阁,拿出藏在里面的一个匣子,将这一朵连同之前做的五颜六色花心的马缨花放在一起。又将它们深藏其中。
他看着暗格出神,眼神逐渐冷却,似在下决心:他不会让这些马缨花永远都藏在这暗格中。总有一天,他要让它们重见天日,送给该送的那个人。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王爷,诚王来了。”罗时觉得诚王来得不是时候。因为晟崇昨夜在月儿那里发了一通火,现在情绪也没好转。
晟崇听后,果然脸变得更黑了。如果单纯以兄弟身份来看望他,他此时会很高兴。可是他的这个二哥,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今天来又是所为何事?他本想回避,但是转念一想,该来的躲也躲不掉,于是说:“去见他。”
晟崇和罗时来到前厅却没有看到诚节的身影。
“诚王人呢?”晟崇问侍卫。
“回王爷,诚王说自己去找您,不让我们跟着。”
“你们是饭桶吗?府里是谁都可以进的吗?”晟崇还没发话,罗时作为统领,率先训斥了手下。这帮人平时是怎么教他们的,全当饭吃了。
“属下知罪!是属下疏忽。”那名侍卫立即跪下请罪。罗时平时嘱咐他们任何人不准随便进府,也不能随意走动,他们一向谨记。可是今天来的是诚王,一方面位高权重,一方面又是崇王的兄长,之前来时都很随意,他便没有多在意。
“算了。”一向治军严明的晟崇反而制止了罗时对那名侍卫的追究。他想到,这些侍卫不比罗时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而只能依诚节的身份从表面判断,他不想将此事的影响扩大,以免引起外人的猜疑和诚节的注意。
罗时见晟崇阻止,便不再多说。不过,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事后一定要给这些侍卫再加强防范意识,以免酿成大错。
“王爷,诚王此时来可会另有目的?他一直派人盯着崇王府,恐怕奴婢们出出进进的,已经引起了他一些注意。”罗时的话中既有猜测也有提醒。
经罗时这么一说,晟崇立即想起了什么。这么多年崇王府早有防范,但目前府上出现了一处新破绽,那就是茶苑。他之前一直相信诚节,不论是为了什么,都不会伤害他这个弟弟。但现在诚节的心思越来越难看透,如果被他抓到一点蛛丝马迹,很可能掀起风波,制造麻烦。
他带着罗时匆匆向茶苑走去。他希望自己猜错了,希望高估了诚节的反应速度。
“诚王,我们王爷有令,这里不能随便进出,请王爷移步。”诚节以找晟崇为借口在府中瞎转悠,终于被他找到了可疑的地方。
茶苑院门紧闭,由侍卫严加把守,偶尔还有奴婢出入,其中一定有蹊跷。
“为什么?”诚节怎肯轻易罢休,以王爷的口吻问话。
“属下不知,只知奉王爷之命。”诚节知道侍卫是在敷衍他,他也明白作为侍卫不能多言。他必须要给对方点压力才行,说不定会露出破绽。
“放肆,王爷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那要是对王爷有危险的事情你们也做?要你们这些愚忠的人有什么用?还不说,这里面神神秘秘干什么呢?”诚节的气势让侍卫甚是为难。
“二王兄,让我好找。”正在那名侍卫不知如何回答时,晟崇恰好出现了。
“晟崇,你来得正好。你这里奇奇怪怪的是怎么回事?以前来时也没见这里有看守。”诚节被发现了,但他索性将计就计,开门见山问晟崇,不然藏着掖着反而显出他心中有鬼。
“王兄误会了,里面没什么特别,就是本王养的一个女奴而已。”晟崇不疾不徐地说。
“女奴?”一个女奴晟崇会让她住进茶苑,这可是王府中应属于女主人的别院。诚节没有说破,也许怕打草惊蛇。
“是的。臣弟府中事关重大,不能让她随意乱走,所以就把她安置在了这里,反正也是空着。”晟崇的话没有任何破绽。
“原来是这样啊。”诚节装作放心地说:“不过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住进你的府上?可否让王兄见识见识?”
“二王兄是要和臣弟抢个女奴吗?”晟崇的话听着客气,其实毫不客气,因为他的语气明显不善。
“哈哈,看你还认真了,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就是想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回头给你送几个,男人嘛,养几个女奴算什么。”
诚节边开着玩笑,边同晟崇离开。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七八分。
“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自从你回来,为兄我就想来看你,可王兄罚你反省,所以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我特意请了旨,让你去我府上,接风宴我都叫人准备好了。”
“那三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晟崇见躲不过,只有答应。
“走。”
夜晚,晟崇因参加诚节的接风宴喝得大醉。胡言乱语,不省人事的他,被罗时背进府中。一同进府的还有几个诚节送给他的姿色不俗的女奴。那几个女奴跟随在晟崇身后,一直到他的寝殿。
“好了,几位姑娘,王爷醉了,需要休息。你们也去安歇吧,我叫人给你们安排住处。”罗时将晟崇安置好,转身对她们说。
“那怎么行,诚王可是特意交代过让我们要好好伺候崇王呢。”经过教导的女奴暧昧地用嗲嗲的声音说,听得罗时直起鸡皮疙瘩。
“几位姑娘,崇王府有崇王府的规矩,王爷的寝殿不是谁都可以进的。”
“当然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的。可是我们可不是随便的谁,我们是来伺候王爷的。你们说是不是?”其中一名打扮艳丽的女奴边向罗时抛媚眼,边风情万种地说。
其他的女奴听她这么问,都柔媚地异口同声说:“就是嘛。”
罗时暗笑,她们也太高看自己了。“就算是伺候王爷,也得等王爷醒来,允许你们伺候才行。来人,将几位姑娘请到茹苑去。”罗时懒得和他们再废话。
那几名女奴显然对遭受此种待遇不悦,不满地抱怨,争论着被侍卫“请”走。
室内终于恢复清静,晟崇一改先前的酒醉模样从床上坐起身。
“王爷。”罗时见此并没有惊讶,因为他是了解晟崇的。先不说晟崇酒量很好,不会轻易就醉,就算喝醉了他也只是呼呼大睡,从不会胡言乱语,有失仪态。刚才那出做出来的样子都是给外人看的。因为要保持同诚节的关系,他不得不去参加接风宴,席上与各怀心思的人敷衍,必须要保持清醒,但又要做出酒醉,说真话的样子,在亦真亦假中纵横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