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隐约觉得有人为我披上衣衫,棠襄一直是个细心的人,她舍不得叫醒我,可我却不能允许自己荒废良辰,悦儿还等着我,等着为娘救她。
于是我在睡眼惺忪间,轻轻握住了她将将从我肩膀上抽离的手,她的手很大,很温暖。心下却猛然想起——不对,棠襄的手没这么大。顿时,心下一个激灵,循着这手的主人望去———“是你?”
我因着他满眼疼惜的眼神愣怔了一瞬,可是……
我整了整衣衫,退出两步,朝他叩拜,“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我退,是我对他的疏离,由始至终,我都不愿意做他的“臣妾”。
他的手悬在半空,此刻我并看不见他的表情。
良久,方才听到他的声音凉凉地在我头顶响起:“免礼平身。”
我适才缓缓立起,眼神始终没有看他。
他移步至我的几案前落座,随意地翻了翻仍然铺开的那本《黄帝内经》,眉心一紧,若有所思道:“夫人可有发现?”
“夫人”这两个字他加了重音,似乎有意要提醒我,提醒我是他谕旨亲封的夫人。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一抬眼撞上了他的目光,深邃而望不见底的目光……
静夜,时光便这么默了片刻。
他率先开口,“青芙,这事就交由医官处理吧,不要累坏了身子。”
我却敛了眸子,冷冷回复,“谢陛下关心,恕青芙不能从命。”事关悦儿,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他冷哼一声,“你还是忘不了他?”说话间,他朝我凑近两步,紧紧抓着我的肩膀,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可知,前日宫宴,他与黛姒翁主郎情妾意、关护有加?”
我回看着他,眉目一挑,“那又如何?”挣脱他的桎梏,我背对着他道,“就算我同他已是缘尽,我也不会爱上你。”又径直走到几案前,挑了挑灯芯,目光落在那部医术上,下了逐客令,“更深月凉,请陛下为苍生社稷保重龙体,回寝宫安歇。”
片刻,他终于转身,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悦儿既病在未央宫,霍婕妤又有协理六宫之职责,寡人已将此事交由霍婕妤主理。”
说完,他便推门而出。
刘询的话的确伤到我了,不管我表面装的有多么的云淡风轻,听到刘谯同其他女子的消息,我终归是会心疼一场的。爱到心累了,不管刘谯待我如何,我此生已不会再爱上旁的什么人了。
得不到的,被偏爱的,都不重要了。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人和事比我的悦儿更加重要。
刘询走后不久,霍成君就来了。
她来是因为放不下悦儿,她是个喜怒俱形于色的人。我能感觉到她待我的态度的微妙变化。她只是对我应付几句,淡无喜怒,而后便直直去看了悦儿。
那时我不知,我同刘询的对话,霍成君已在门外偷听了许久。也许我终将成为她最心恨之人。
能困住女人的,永远是爱情和妒忌。而我,大概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