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成君那熟悉的声音,我立即惊起,“你醒了!”,所谓病去如抽丝,成君清减了许多,不由得心疼,不过,她醒来了就好,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
她将手抚上已然变得平坦的小腹,像是失去了至宝那般慌张失措,那般着急,两只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几乎使尽了全身气力,泪水倾泻,几近癫狂地朝着我哭喊,“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你把孩子还给我!”
顾不得臂膀传来的疼痛,比起她失子的锥心噬骨之痛,我这一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一时间竟不晓得要如何安慰她,就让她把所有的气都撒出来吧,我就这样静静地受着,迟早有一天这些痛我将千倍万倍地替你讨回来!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喊了多久,累了,才终于将我松开,却还是痴痴地看着我,质问,“你为何要这么做?我本以为‘寻履’一说是你想要挽回我俩的姐妹情意,你怎么能狠心将我推下水?!”
“成君,不是我做的,我......”
我还来不及继续解释,门外就传来了通传的声音,刘询来了。来得真及时,也不知是哪一只‘耳朵’将霍成君醒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拜见陛下!”我离开霍成君床榻边,福身行礼。
霍成君也欲起身参拜,只不过,刘询抢先一步坐在了她的塌前,阻止了她,“爱妃大病未愈,这些俗礼就免了。”刘询深情幽幽地看着霍成君,将她搂在怀里。霍成君心里虽苦,不过自她看见刘询的那一刻,眉间的愁云已然散了大半。
于我而言,这一幕十分扎眼,很不爽快。痴心之人,别有用心之人,二人心意不同,爱慕与欺骗,帝王家常有的笑话。
“爱妃,你可知是何人加害于你?寡人定要将他治罪!”刘询这一问既是试水又能表明心迹。所谓试水,是想探知霍成君对落水一事知道多少;所谓表明心迹,是向霍成君,抑或说是整个霍家表明他对霍成君的喜爱与重视。
霍成君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我亦明白,这个黑锅我怕是要背下了,令我意外的是,霍成君并没有指认我,而是朝刘询摇了摇头,道了句“不知”。
成君,你是否还相信于我?只可惜这句话我没机会问出口就被刘询打发走了。
“棠梨夫人,你这几日照顾霍婕妤甚是劳累,既然霍婕妤已无大碍,你便回宫休息吧,寡人还有几句体己话要同霍婕妤说。”
“是,拜别陛下!”仍是有意规避‘臣妾’二字。
回棠梨宫的第二日,我便听闻刘询雷霆震怒,处死了许多宫人,俱是那日在太掖池旁侍候的宫人,连秋葵也在列。理由:渎职,未能好好照看霍婕妤,害其小产。粗略估计大约有三十余名宫女和宦人获罪,因抓不到主谋,只好做了这么一场戏。刘询高明,一石二鸟:其一,有人获罪处死既体现了他对霍婕妤的重视,在霍光那里也算是有了个交代,即便这并不能令霍光满意;其二,那日所有在场的宫人悉数被杀,死人缄了口,便再无人知晓那日的秘密,查无可查。
池鱼之殃罢了。
这些日子只顾着照顾霍成君,也没顾得上提问那些宫人,这件事,怕是不好再查了。只不过,刘询若要霍成君腹中孩儿性命方法有千百种,为何要拉我下水,让我背这个黑锅?!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是时候去长乐宫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