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大牢,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鲜明讽刺。时已至晚,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进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渗透进每一个囚犯的心理,恐惧莫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或某个囚犯的不甘嘶吼,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冤魂厉鬼,刺痛着耳膜。偌大的掖庭,被一股子渗进心扉的黑暗笼罩着。
我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可是到了这掖庭牢狱却也忍不住一阵子哆嗦。
乔易遣了人为我引路,又差狱卒在牢外等候,但我又何尝不知,名为引路,实为监视罢了。
掖庭深处,一座孤立的牢房里,我终于见着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的棠襄。异常褴褛的衣衫,惨白的面容,失神的目光……这一切都诉说着掖庭的逼供手段是何其怨毒,想来刘询设立治御史一位在这幽幽深宫里并不适用。
这一幕,教我的心扭作一团,我哽咽着朝牢里轻唤,“棠襄……”
我感觉到她为这一句呼唤身形一抖,可她并没有回应。
我又唤,“棠襄,你受苦了。”
她仍旧没有回应,头却埋得更深了些……
我朝身后的小厮怒喝,“给本宫开门!”此刻我能感觉到眼角一滴星泪滑过。
他扑通一声伏跪在地,颤抖的声音似有些为难,“这……”又重重朝我砸头,“夫人饶了奴才吧!”
我见一串钥匙在他腰间叮当作响,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掌劈在他左侧颈动脉窦处,他随即晕厥。
乔易应是没有料到我会打晕他的人。此番,我并不是要劫狱,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棠襄,从来都不是罪人,不应当背负罪名苟活一世。
棠襄告诉我,她本就是刘谯训练出来的人,根本不怕这些掖庭刑罚,她装作这般怕事,甚至是怕得不敢说一句话,只不过是不愿意招供。
她对此事也有一番料判,她最后说了四个字,“金花可疑”。
金花是未央宫的掌事宫女,未央宫大小事务都经由她手。我倏然明白,这金花便是此案的关键。
那日,刘询将未央宫的所有宫人全部还押掖庭牢狱,金花此刻应当身在掖庭。
于是乎,我一座一座牢房找,终于叫我寻见了宫女金花。
见她形容凌乱,想来在这掖庭狱里也是受了些苦楚。
我质问她,“敬武公主病重是你下的毒?”
她坚定回复,“奴婢不知。”
我又质问,“是你令敬武公主不药而愈,只因为本宫发现了雷公藤是不是?”
她矢口否认,“敬武公主和皇后娘娘皆是受魇镇人偶毒害,敬武公主病愈,是因为婕妤娘娘命奴婢毁了公主的人偶。”
我再次问,“魇镇人偶是你放在锦盒里的?”
她失笑,“锦盒是夫人你从棠梨宫取来的,本来婕妤娘娘是想嫁祸于夫人你,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夫人你竟然有手疾。”
我揣测地问,“你是许后的人。”金花是未央宫的人,又怎么给许平君下毒,除非她本来就是许平君安插在霍成君身边的一颗棋子。
她眉眼中先是一惊,转而又继续否认,甚至跪在牢前哭诉,“奴婢只忠于婕妤娘娘,一切都是奴婢做的,与婕妤娘娘无关!”
当真是演技派呐,我已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便再不同她过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