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小镇的早晨。往常的小镇都是冰冷的。冰冷的雾,冰冷的风,冰冷的人。然而,今天,寻衣却觉得小镇格外不一样。
天空,没了以前灰暗的色彩,看上去,特别明,特别亮,空气似乎也特别新鲜。小镇也不似以往一般冰冷了。尽管那些苍白的鬼人仍旧是一脸的麻木,但寻衣就是觉得,这个早晨,总透着一丝温暖,一丝希望。她知道,这温暖和希望,都是来自于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戟川。这一切,都是戟川带给她的。
显然,今天她的心情特别好。一个人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东西都是顺眼的。尽管她也不知道她二人堵上性命的冒险,到底能不能出的了这个小镇,也许在下一刻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三大术士会突然出现,将她和戟川辗个粉碎。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她忽然觉得,就算是和这个少年死在一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至少比她活着更有意义一些。
“你恢复得怎么样?”戟川道。
“不是很好,但至少能走动。”寻衣道。
鬼术果然厉害。连他的血都不能完全驱逐寻衣身体里的腐毒。戟川暗暗心惊。
“能走动就足够了。”戟川笑道。
二人相视一眼,便不再说话,即刻动身。
东门,小镇入口处,也是小镇唯一一个出口。
只见一只鬼族队伍整整齐齐的一字排开。领头的,赫然便是魍离。
看到魍离的出现,戟川并不意外。他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
“很好。”戟川心下暗喜,“敌人尚未发现破绽。”
只见魍离一队人见戟川走过来,便俯身拜下,一脸恭敬道:“枉死城鬼王坐下鬼术士魍离,参见鬼将大人!”
寻衣笑了,这场微妙的赌局,戟川赢了,当然,她也赢了。但也只是笑在心里,俏脸上未动任何声色,仍旧是一脸寒霜。
魍离没了往常的冰冷森然,此时脸上只有一脸温和的笑容和眉宇间极尽讨好的神色。
这张脸,很让人讨厌!寻衣暗皱了一下眉头。
鬼人就是这样,面对强大到令他们仰望的鬼人时,他们总是放下争斗,极尽的谄媚求和,以求升官发财。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他的机会,是魍离一生都难求的机会。他在鬼术士这个位阶带了太久了,久得他每每想起,心里就一阵强烈的憎恨,他憎恨自己,憎恨自己鬼术士的这个身份。而眼前这个年轻的鬼将,将是他唯一拜托现状的机会,是他唯一爬上鬼族上层势力的机会。鬼将,一个只存在鬼族人传说中的名词。每个鬼将都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不仅如此,他们还是鬼帅乃至鬼王的最佳候选人,没有一个鬼人不巴结他们,没有一个鬼人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任务而放弃自己争夺权力的野心。
因为,权力,是每个鬼人毕生追逐的东西。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这东西就像是诅咒,融入了他们的灵魂,世世代代影响着每一个鬼人。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强大的年轻鬼将,是属于鬼族一百零八位鬼将中的哪一位?是三十六天罡鬼将还是七十二地煞鬼将?”魍离暗自心道。
戟川当然不知道魍离的想法,也没理会他那极尽谄媚的态度,淡淡地道:“你们有什么事?”
“回大人。卑职奉命在此追查冥人余孽,偶然间惊扰了大人,卑职罪该万死。”魍离神色之间有些惊恐。要知道,一个鬼师都可以轻而易举将他灰飞烟灭,更何况是一名远远凌驾于鬼师之上的鬼将了。所以他不得不把鬼王抬了出来,表明自己是为鬼王办事,希望这名鬼将大人会有所顾忌。
“你实在提不起我的兴趣。”戟川冷冷道。神色之间,高傲无疑。
魍离如释重负,心下却一喜。鬼将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在他们看来,如蝼蚁一般的鬼术士,实在不值得他们动怒,不值得他们出手。
“这里没有冥人。我观察了几天了。”戟川道。
“可鬼王大人说,这里前半月天生异象,是一股冥人的新生力量出世,才排卑职前来...”魍离犹豫道。
“我说没有,就没有。”戟川语气森寒,言语之中杀气一泄,黑色鬼气陡然一盛。
魍离一脸惊恐,立即俯身跪拜道:“小的知罪。连鬼将大人都说没有,就一定没有。”
戟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不说话,转身就走。
“大人准备去哪儿?”魍离怯道。
“出城。”
“带上她?”虽然很想这样问,但刚才鬼将大人一个眼神便险些让他瘫痪,便立即闭口不言。何况,鬼人好色,这红衣女人长得极是标志,这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随后又道,“大人慢走,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卑职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小的一定尽心尽力里,绝不怠慢。”
这可是搭上鬼将大人的好机会,魍离可不希望眼前的机会就此流去,眼看戟川要走,便硬着头皮说出了这番话。这少年如此年轻就能成为鬼将,可以说是潜力无限,以后说不定最有希望登上鬼王宝座的人就是他。如果与他打好关系,自己以后可不就是平步青云了吗?尽管他知道到了鬼将这个级别,他对于他谈不上任何利用价值,一丝一毫价值也没有。但疯狂的欲望,还是促使他说出了这番话。
机会,他只要机会,没机会就创造机会,哪怕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他都不可以放过。
“就凭你,能帮上什么忙?”戟川便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突然,他停了下来,转身道,“倒是真有一件小事。我不方便去做。”
魍离眼前一亮,心下一颤,有戏!他狂热了起来。
“大人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言语之间,信誓旦旦。
戟川强自忍耐着内心的厌恶,表面却冷冷道:“帮我查一个叫戟山的人。”
“是大人!小的一定查到。”魍离道,“只是这人长什么样子,什么习性,大人可有资料?”
“我要有这些东西,还要你来做什么!”戟川语气再一次森寒。
魍离见戟川不高兴,心下惶恐,俯地而跪,道,“是。小人该死。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把事情办好。”说完便恭敬退于一旁。
“这些天,你在这里做的不错。我很欣慰。”戟川抛出了橄榄枝,他知道,是该给点甜头的时候了,鬼人最重利益,他可不相信鬼人的花哨言语,“事成之后,你就是鬼师。就有资格留在我身边了。”
魍离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当下再一次跪拜道:“卑职一定不负大人所望。”
鬼师啊,那可是他最为迫切需要的境界啊。他停留在鬼术士位阶实在太久太久了。鬼术士极为短暂的五十年寿命,眼下已不到三年之久。如果还不能到达鬼师境界,寿元耗尽,他便烟消云散。成了鬼师,他五十年的鬼术士寿命便再增加二十年,有了时间,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朝着他的野心一步一步爬上去。所以,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戟川二人缓缓超前走去,最后渐渐消失在小镇早晨的灰雾之中。
整个小镇,没看见尸魂二族的身影,估计那二人早就被吓得不敢出门了吧。魍离看着戟川远去的身影,冷笑道。
小镇风云,又惊无险。还获得了一个意外收获,那就是可以慢慢追查戟山的下落了。魍离在鬼族呆得久,相信查起来自然比他快上许多。有了他的命令,相信魍离将会不久之后撤离小镇,而魍离一走,尸族和魂族也必然会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