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的访客,别怪我无礼招待。”西门吹雪依旧没有,冷漠的声音悠然响起。
“唰唰唰唰……”连绵八道破空声,七个红袍人瞬间降落在西门吹雪身侧,按北斗七星之势站立。而黄衣人则降于西门吹雪身前,冷眼注视着西门吹雪。
黄衣人淡然开口:“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从八人出现,到现在,依旧闭目坐在地面,面庞除了冷漠,毫无他色。
西门吹雪道:“白云城?”
黄衣人道:“白云城现任城主。”
西门吹雪道:“你和叶孤城是什么关系?”
黄衣人道:“师弟。”
西门吹雪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他道:“师弟?”
黄衣人肯定的答道:“师弟。”
西门吹雪道:“那么,你是来报仇的?”
黄衣人出奇的摇了摇头:“我是来取一样东西。”
西门吹雪道:“什么东西。”
黄衣人道:“你的杀气。”
西门吹雪缓缓起身,双眼空洞的扫过另外七人:“就你们?”
黄衣人点头,道:“请拔剑吧。”
西门吹雪晃神,寒冷的双眸彷如罩上一层薄雾,一股无限的凄凉幽幽响起:“我用那柄剑击杀了叶孤城,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配让我再用那柄剑?”这不是狂傲,是沉重的孤独……
紫禁之巅,圆月之前。西门吹雪成全了叶孤城,叶孤城得到了他想要的最干净,最荣耀的死法。可是西门吹雪自己呢?这种成全的代价,是以后永远独自品尝孤独的寂寞。没有人能感触那股“明知高寒,偏爱高寒境”的凄漠。
远山上冰雪般寒冷的寂寞,冬夜里流星般孤独的寂寞。陆小凤曾道:“西门吹雪至少有一点是别人学不像的。”
“他的剑?”
“不是他的剑。是他的寂寞。”
……
如雪苍白的衣衫。
如雪苍白的双手。
如雪苍白的侧脸。
如雪苍白的寂寞。
“我已没有了剑,何来拔剑……”孤独的声音彷如深渊中传来的千年枷锁,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
西门吹雪轻步向着黄衣人走去,纯洁如雪的衣衫伴着风声悠悠荡漾。
黄衣人沉眼注视着西门吹雪那蕴含着寂寞剑意的身躯,身体不禁一颤。他立马喊道:“剑阵!”
七个红衣人顿时大喝:“天罡北斗阵!”
西门吹雪面对着七人的进攻,轻声一叹:“毕竟不是王重阳……”
“噌!”是宝剑出鞘的声音,却无人发现这一剑。因为本就没有这一剑,又何来发现……
西门吹雪白皙的右手,虚空而握。他手中的确有剑,却明明无法看见……
有人在哭,那是冷漠的笑。有人害怕,那是对恐惧的躲避。虚空的剑影缓缓出现,一道绽放着血色的光剑冲天而起。不快,很慢……很慢,很慢……向七人轻轻刺去。空气不再流动,树林不再颤抖,海风已然停步……
黄衣人见此,神色猛然大变,右手瞬间拔剑出鞘,纵身向前。轩辕剑剑光涌泄,那是水的颜色。
西门吹雪淡然侧头,冷冷的声音道:“有意思,轩辕剑……”
“嘭!”漫天水色的剑光与血红的剑气激烈碰撞。岛屿四周海面,轰然溅起千层巨浪。
西门吹雪的攻击被黄衣人挡下,七个红衣人却是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只是被两者狂暴的剑气震得血气翻滚。
黄衣人已是驻剑,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鲜血,脸色惊恐的盯着西门吹雪,不可置信的瞪直双眼:“你居然踏入了神道!”
“呵,何又谓之神呢?”西门吹雪没有笑,只是冷淡的苍凉,眼神中尽是迷茫……
“我以为我已握住了‘剑道’的永恒,尽管一生孤独也无法阻止我去追求它的巅峰。然而,又有谁能理解,那股不语的失落,无言的寂寞……还有谁,能配我拔剑……为了它的尊严,我只能藏剑……”西门吹雪仰头吹着冷风,高傲的头颅低了下来。一生未逢一败的他,终究还是败了。败给了寂寞,那股无人比肩的寂寞……
黄衣人双眸一凝,他终究还是失算了,他没有算到西门吹雪竟是如此之快,便进入了神道……
黄衣人道:“本想杀掉你,成就我的杀剑。既然你已进入神道,我就将这唯一一次使用他的机会交于你。生死天注定……”说罢,轩辕剑竟然涌出了疯狂的黑气,黑气缭绕天空,弥漫了整片树林,而后再缓缓汇聚成一团巨大的气障,彷如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放不羁的大笑从黑色火焰中破空而出,那是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笑傲江湖。
西门吹雪在听到笑声后,眼神随即一凝,闪过一丝诧异。而此时,黄衣人和七个红衣人早已后退,远离了西门吹雪和那团黑色火焰。
一个身着黑袍,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男子从黑色火焰中走了出来。冷峻,高傲与邪魅汇聚一身……
西门吹雪看着从火焰中走出的男子,淡然的说道:“没想到天下间还有你。”
男子狂傲的脸庞在与西门吹雪对视的那一刻,流露出了惊喜的喜悦,和炽热的疯狂:“多年之后,终于让我找到能与我一战之人。你叫什么名字?”
西门吹雪道:“西门吹雪。”
男子仰头:“哈哈!哈哈!……长身直立,白衣如雪,吹雪亦非吹血,吹的只是寂寞。”
西门吹雪眼睛一亮,道:“能与你相遇,此生无憾。”
男子道:“只可惜你我今生只有此战,不论输赢,我都将化为烟云。”
西门吹雪道:“我知道……”
男子毫无沮丧之意,依旧大笑,彷如要将一生的笑颜绽放。他爽朗道:“在灵魂弥留之际,能够与你一战,虽消亡,却也无憾!”
西门吹雪道:“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