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伏在桌子上玩着拆字游戏的刘夏,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跟整个教室乃至整栋楼的读书声有多么格格不入,她向来都是以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看待那些强制性要求,虽然那种倔强在某些事物面前就像是以卵击石,可是她就是这么固执。
英语早读,语文早读,早自习,晚读,已经不止一个老师,不止一次教育她“该读书的时候不要干杂事,”可是刘夏依旧是不听话地地在课本的空白处写着熟知的宋词小诗,一遍又一遍。
班主任明显是看到了刘夏手侧那张被画得密密麻麻的书页,她欲言又止,叹了声气便迈出了教室。依旧低着头写写画画的女生见桌上的阴影慢慢移动消失之后,也轻叹了一声,似乎也很失望似的。
“哟呵,小黑,你这同桌可是有点厉害啊,上一节课就能换个新同桌,这待遇可真是让人羡慕。”
隔着此起彼伏的读书声,刘夏很清楚的听到了班长路白的声音,路白明明那么喜欢八卦起哄,真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还会选他当班长,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刘夏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却又突然get到另一个重要信息,小黑!小黑不就是沈梓墨吗,邱皓宇这人就是喜欢给人起外号,一个“墨”字彻底把并不算黑的沈梓墨给染黑了。
“怎么?要不你来坐这里,反正讲台那边刚好还能再摆下一个桌子,咱俩一人占一边。”
“你看,你是一班之长,除了班主任就你最大,要我说啊,这里就相当于皇位,你打下的江山,我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替你当皇上呢?”
“来吧,路白,我邀请你来共同观赏你送给朕的江山。”
只见沈梓墨站在讲台一侧一边跟正趴在讲桌上画座次表的路白互掐着,一边整理着书本和杂物,而他的桌子已经不知何时被移到了讲台上,跟讲桌并排放着。
想起那天沈梓墨约她去天台上的事情,还有那未说完的话,刘夏倒有些心虚了,她有些担忧地朝讲台上张望了几眼,见没有与对方发生任何眼神交流,便舒了口气准备继续写字。
但不知为何,刚要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她竟有些难以自控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虽然并不清楚自己要看什么,不过却跟于冬对视了。不过于冬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又投入到了学习中,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这让刘夏心里的尴尬感少了不少,可能他就是随便往这边看了一眼吧,要不然他又该自恋了,刘夏心想。
“咦,他怎么坐到这里了?”下课的时候,一直在教室后墙认真读书的安静一指着讲台上多出来的沈梓墨问刘夏。
“不知道,刚刚读书的时候他来的。”刘夏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地答到。
“哦,高一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积极,每次都盘踞在于冬座位周围,他俩每次都是后几排的常客,这学期倒还挺奇怪的,非但两个人没有坐在一起,还把位置挪到讲台上了。”安静一像是很了解似的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顾虑到自己的分贝都已经引起了当事人的注意。
看到沈梓墨正扭头朝她俩冷冰冰地看着,刘夏伸手戳了戳安静一,示意她不要再讲了,谁知安静一还偏要往枪口上撞,扭头就一脸好奇地问沈梓墨:“你怎么坐这里呀?”
回应她的自然是一个虚假的笑容外加一记白眼,然后就没有了后话。
虽然每节课视野中都有沈梓墨的影子,不过侥幸的是他并未和自己有过任何交集,连任何不必要的眼神接触都没有,这一上午倒是让刘夏过得很舒坦,邱皓宇那头只记得睡觉的懒猪也并未来找过她,大概也是因为早上甩下的话吧。
在学校最不方便的就是水管里没有热水,洗完头没有吹风机,午休没有床。但是没办法,入乡随俗,中午回宿舍洗完头发,刘夏只能跟其他女同学一样顶着一头令她嫌弃的湿头发,回到教室里午休。
还不到一点二十,但刘夏已经觉得有些瞌睡了,像一摊烂泥一样将头正对着桌面趴了下去,想用这样一种难受的姿势来使自己摆脱睡意。
突然想到自己洗头发的时候把手表摘了下来,就是想不起来把它放在了什么地方,她晃了晃有些麻痹的胳膊,想要伸到口袋里找找有没有,但那条胳膊却有些不听使唤,她只能吃力地给胳膊换个舒服的姿势缓缓。
“原来还活着啊,这睡姿可真是容易让人误会。”桌上被人使劲敲了几下,然后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他说得很急,看样子是有人在追着他吧。
“喂,别睡了,你是不是就是小黑喜欢的那个女生?”又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比刚刚那个声音难听了一点,不过同样说的很急。
直觉告诉刘夏千万不能抬头,这次真的要装死了。
“你们俩给我站住,出去说…都别乱说了。”紧接着是沈梓墨的声音,大概也在跑着吧。
“哎,兄弟,有啥不好意思的,喜欢就直说!”
“就是…”
“…”
声音有些远了,刘夏红着眼眶慢慢抬起了头,把头发都拨到了脸两侧,她看了看窗外站着的那几个人,他们像观赏一个标了价的玩物一样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第一次觉得被人暗恋是一种耻辱,就像此刻被关在玻璃窗里一样,泪水很快就溢出了眼眶,她再次伏在了桌子上。
“呆呆,你怎么了?别哭了…”一回教室就看到刘夏趴着一抽一抽,安静一赶紧抱着抽纸凑了过去,“别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对于那些流着眼泪的孩子,人们总是第一反应就是不让他们再继续掉眼泪,哭了就不漂亮了吗?可是如果继续保留着那些痛苦和悲伤,我们就真的会更美丽了吗?刘夏哭着,不管多么不漂亮,但依旧很伤心。
“她怎么了?”又一个很熟悉声音传了过来,离得很近很近,但刘夏却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在说话。
不知道静一小声跟那人说些什么,那人直接就把沾了一脸眼泪鼻涕的刘夏给拽了起来,飞快地抽出几张纸巾贴心地给她挡着脸,然后准备拉着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