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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邪

1

正月廿七,惊蛰。

“我是前年三月初来的,”楚凌风对着一面纱布说着,“我来的时候带了十口人,五十头牛羊,最后用一丁点钱在这里盖了间客栈。”

楚凌风偏过脑袋去望窗外,外边蓝天白云,静谧万分,远处黄沙似海,随风乱舞,如吞天蛇。

“嘿,”他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但好像不必看也能晓得纱布后面不会有人一样,像自言自语,“其实我很喜欢老家门前的那片池塘的,你要是有机会回去的话,就告诉阿爹,叫他把池塘边上种满桃花吧。”

......

“别人总笑我疯癫,”楚凌风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个年轻人,继续对着纱布说,“其实不是我疯癫,是有人让我疯癫。”

楚凌风又打量了那人一次,这是个中原人罢,别一口长剑,剑柄却干净的像新装上去的一样。那身行头,却更别提尖酸刻薄的话了,只能用下等来形容。

楚凌风理弄自己那早就破烂不已的翻云袍,“住店呢?还是找活?住店的话翻了牌子就能住了。找活的话嘛......最近也没有什么活呢。”

那人又往里面走了一步,就像过往的人一样,楚凌风闭上眼睛都能想到,那人放下了包裹,随后放下了长剑,最后在桌子对面望着他。

“小子,喝酒吗?”楚凌风从脚边拿起一坛酒,用力一掷,竟恰巧掷到了对面的桌上,连一滴酒都没洒出来。

“店家可有吃的?”

“有的,牛肉羊肉,五十文一两,酒水另算、饭菜另算。”

那人埋下头,伸手在怀里摸了摸,终于掏出小块碎银来。

“我不要羊肉,就弄半斤牛肉吧,”那人抬眸看了楚凌风一眼,发现楚凌风也在看他,“不知道,我这些钱够不够住店了。”

“够,”楚凌风起身往后屋走,“够住半月了,但饭钱要另算的。”

2

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住那家店的,也许被掌柜的武艺惊住了,也许是他身上有某种和我类似的东西。

其实他本该走掉的,就像现在这样回到中原一样,他武艺那么高超,又凭什么被这样的黄沙埋没了。其实我也觉得他该去收拾那些马匪的,要是他一个人杀掉所有的马匪,也是一大笔收入了。

那天晚上,他说有人要来,叫我自己早早休息。但是我睡不着,像我这样的疯子,平日里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爬到屋顶去看星河。来这里的第一晚我就去了,虽然知道大漠里的晚上会很冷,可我也没想到这里竟会是如此的冷。

掌柜没有睡,很久之后我才了解到,他有睁着眼睡觉的习惯。那天晚上,他就站在栅栏后面,反复端详着我的那把值三百文的新剑。

风一直吹,把门口的灯笼刮得呼呼作响,他就那样站着,像睡着了一样,也不在乎冷。

我听见远方的沙丘里传来了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借着月色能看见十个蒙面壮汉策马过来。他们都别着西域弯刀,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举着火把。

马蹄声更响了,在这安静的大漠上仿佛打起了雷,风烟弥漫,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这样的沙尘中前行的,但很快,他们就到了栅栏的前面。

四下里霎时变得特别安静了,连马儿的鼻响都没有。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把我的咽喉扼住。

3

“这把剑能否比得上那把剑呢?”楚凌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即使那些匪徒已到了自家栅栏的前面。

他忽然想起那个哼唱《上邪》的姑娘来;日前那姑娘曾出现过三次,求他去杀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姑娘为什么会哼这样的曲,但这首诗确实是他喜欢的,他不光喜欢这首诗的意义,更想念曾经那个同样哼唱此曲的姑娘。

“楚兄是否已经考虑好了呢?”骑在马上的领头人如是问,眼神却流露出煞气,然而楚凌风显然不将他放于眼里,只自顾自的在看剑罢了。

“不过一把才打好的新剑,若是楚兄答应了,便是绝世宝剑也能得到,又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呢?”那人又说,手已按在了刀柄上。

这时候,楚凌风才回过神,瞧眼面前这人,心底已是百般不耐。若是换了平日,他却早叫他们滚蛋了,这回心有顾虑,也不知是在顾虑什么。

“我上回已说的明白,”楚凌风把玩那把长剑,就月光来回观摩,却不抬眼,“我已不再做那样的买卖了,只荒郊野岭做个小本生意,诸位还是不必再来了。”

说毕,转身就走,可却听到马背上那人立时大喝了一声“慢”,又听道:“楚兄若是不愿做,却又为何半夜等候于此?”

楚凌风微微偏侧身子,抱剑而立:“我只是在看天上的流星而已,无奈月光太盛,将满天繁星都盖住了,什么都没看见,只能看剑罢了。”

“不知,兄台是否还在为那件事懊恼?”

“不懊恼,人已经死了,便是活着的人再如何拼命也无法挽救,又何必去为死人懊恼呢?”

突然间,他们都戛然而止,好像在回味这道话语似的。其实这是没有意义的话,人当然死掉了,可活着的人,或多或少,心中还留有那人的余香,每每一嗅,又是绕指柔,得不到,抛不去。

“哦,对了,”楚凌风忽转过身子,微风中,长发翻飞,“你去帮我做件事可好?”

“唉,”那马匪将手从刀柄上松开,哀叹一声,“楚兄讲罢。”

“是这样的,日前有个姑娘来找过我,他要你手下某一人的首级,我方才突然想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给我。”

“嗯?”马匪忽然拔刀,却只见一道残影掠过去,他虽然知道楚凌风的剑快,却不曾料到会是这么快。

就像黑夜降临时,黑暗吞噬了大地一般。手起,剑光一闪,手落,剑光归隐。

等到马匪头子看清楚时,楚凌风早回到原地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走过似的。依旧站在阴影里,只是垂下的手掌正抓着某个人的头发,一颗头颅吊在那里,鲜血滴落了一地,把沙石都浸润了。

“楚兄,你要知道,你是逃不掉的,”马匪头子将刀收了回去,“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群人的江湖也好,一个人的江湖也罢,都是江湖。是江湖,就有恩怨。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们尚无回头路了,何况你呢。”

他说完便调转马头走了,身后的人也一齐消失在了风尘里,月光下,只有一匹骏马还停在原地,马背上那人形立着好久,终于被风刮倒,重重地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4

五月十七,夏至。

我当时已经开始习惯这里了,并不觉得苦,只是冬冷夏热,遍地黄沙,更无管弦。我幼时曾有幸跟某个儒学家学过诗书,虽然我也不晓得掌柜是否喜欢这一套,但每每和他对坐着喝酒时,就会被他那自带的文雅气息所吸引。

其实他不过一个年轻时替人做杀手的江湖刀客罢了,可能是武艺高超,也可能是阴险狡诈,总之杀人无数,树敌万千,最后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于是到这里来谋生活。

我想,他之所以没有杀我还让我留下的原因大概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已经不做这样的买卖了,他只想安静终老。

也许是厌倦了江湖,厌倦了刀剑,也许不是。但他很少说起这些,一天之中,很长时间都在对着一张白纱布自言自语。或许是这样的,刀剑伤也好,生死命也罢,这些都已不再被他所系挂了。

最大的悲哀莫过心死,所以他的剑快,所以他不再用刀,所以他孤寞寡言。

但我不同,我没见过江湖,也没去过江湖,我就好像被寄托在他这里的一个亲戚的孩子。纵使我不再交住宿的银两了他也并没有赶我走。

一次炎热的午后,我和他干完活路后在厅堂里坐着歇凉,他多喝些酒,醉了,偶然说出他过去在中原干的事来。

原来,他是个苦命的刀客,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无非是杀人。刀客是有规矩的,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动情。他一直在做个冷酷的刀客,用一手高超的武艺替那些有钱的乡绅们卖命,也替那些富贵的恶霸们行凶。

很快他便有了名气,也很快有了钱。

他以为他有了钱以后就能回到家中给老爹好日子过了,可江湖这种东西放过了哪一个呢?

杀人者也被人杀,他在雨里被三十个高手围截,纵使他武艺登峰造极,却也被打得半死。他暗暗记下所有人,然后一个一个杀掉,然后树敌更甚,终于被赶出了中原。

我想他并非被赶出的而是自己逃出的吧。但他没有说过,也不会说给我听了。

5

“那次过后我已经四个月没见过那些匪徒了,”楚凌风仰面坐在纱布边上,“也许他们已经死在黄沙堆里变成干尸了,也许没有。”

“其实我并不想杀人的,但有时候呢,就像你曾经说过的那样,江湖险恶却比刀剑更无情。”

他兀自回头,哑声笑道:“你说过那么多话可我为什么偏偏只记得这些了?还有啊,最近我觉得我背后老有你的影子,我也不再做那些鲜血淋漓的噩梦了。但是呢,我开始记不起你的脸了,你的声音还有你的气味。”

楚凌风突然安静的顿了一会儿,好久才又歪着脑袋说:“那个唱《上邪》的姑娘来过一次,她当然没有你唱得那么好听了,但她还是很好的。作为报酬给了我一篮鸡蛋和两只鸭子。”

这时候,一道人影从侧窗闪动,楚凌风先看了看面前已睡着的那个小子,然后手就不知不觉的摸到了那把值三百文的剑上。

“其实,剑这种东西就不该拿来杀人的,”他嗅过纱布,好似其上还有她的香气一般,“所以只有刀客才做杀手,因为刀能开合,能决绝,能把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都杀死。是啊,谁又会想着用剑去砍人呢?”

却在那个时候,窗户被一把推了开,一大股热浪席卷而至,将楚凌风边上的纱布吹的翻飞起来。

他拔剑很快,比他出剑还要快,只是听见剑刃龙吟,锵地一声,就看到空中白芒横动。

来人也不必蒙面,是个中年人,脸上一道刀疤就足够将他的煞气显露出来了,用一把西域弯刀,环身就是一劈。他们哪里来招式?只要杀人杀死,便是最好的招式。心中更没有什么佛经道理。既然一入江湖深似海,早就没有回头路走了。

“我答应你不杀人的,可你也答应我要一起白头偕老的,谁又能怨谁没有说到做到呢?”楚凌风举手上挥,转腕回剑,却不等着那人的那一刀砍过来,他的剑就回到剑鞘里了。

“你还不晓得我是谁?”那人双眼大睁,难以置信。

“我晓得,你是来为你四个月前死去的兄弟报仇的,”楚凌风坐了下来,“你之前已来了好几人了,都被我埋在后面的沙丘里。”

“好,我便埋在西边吧。”那人说完就倒下去了。

6

八月十九,寒露。

天地朦胧一片,远处黄沙漫漫。掌柜在沙丘上教我剑法,他没说过为什么教,也没说过为什么用。总之,他教的剑法很多,他也教的很严。

下午时,他就把纱布抬出来,陪他一起在篱笆里边歇息。我练剑时看见有个穿蓝色纱衣的姑娘从东边走过来,走近时唱着歌曲: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她越走越近,手里提着一个花篮。我已经知道她拿的是什么了,一篮子的瓜果蔬菜,在这大漠里是堪比天价的食材了,也不晓得她是从哪里弄来的。也不晓得她为什么来。

但她总是来,每次来都唱着那首《上邪》。

我觉得她是病了,身材娇小,发细若丝,肤白胜雪,形态柔弱。

“小哥,”她总是说两字便喘息一次,“请问你家掌柜在吗?”

“在的,”我收起木剑,打量起她来,“他在栅栏里头乘凉呢。”

“哦。”她先是疑惑的望了我一眼,突然又背过身子去望客栈的方向了。

“这个给你,”好长时间,她就那样望着,我也一并陪她望,“你练剑一定幸苦了。”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果子,与她四目相对。我忽然之间觉得整个天地都坍缩了,而整个世界里,又只有一个影子还留着。

我想那个影子一定是蓝色的。

7

“她和你说了些什么呢?”楚凌风把酒拿在手里,仰面坐着,白纱布就在边上打着旋儿,好像要挣脱了飞到天上去一样。

“掌柜,”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你教我真正能杀人的功夫吧。”

楚凌风觉得好笑,但又笑不出,他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呢。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又觉得这件事一点也不好笑了。也许一个人活在世上总会做那么一两次为之疯狂地事,别人看来是多么多么的疯癫、愚蠢,但对于自己呢,那不正是最重要的最能体现自己活过的事么?

有些人,做成了就能继续往前走,不留丝毫挂念的活着。而有些人,做不成,即便最后活着,也当死掉了。

“她和你说了什么?”楚凌风喝了一大口酒,仰面躺着,突然,白纱布打着旋儿的飞走了,在天空中摇摆起伏;他又看见远处被风吹过的沙丘,白色的苍穹下,一望无际,黄沙都堆积成海了,也不晓得那天能将其填满。

“那些匪徒杀了她老爹抢了她全家,”年轻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愤怒,咬牙切齿的说,“三里外的那个小村子里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再过几天她便要和她的哥哥逃去中原——”

楚凌风忽然把手中的酒摔在了地上,哗啦的一声,仿佛天空打了雷。

“什么叫逃呢?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楚凌风望着白纱布飘走的轨迹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你要的剑法我已经全部教给你了,你要杀人,杀就是了,又何必给我讲呢?”

年轻人愣在了地上,看着楚凌风起身离开,过了片刻,楚凌风又提着那把值三百文的长剑走了回来,将长剑插在他面前。

“你说上邪是什么样的意思?”

“不知道。”

“难道真的是天崩地裂也无法将两个人分开吗?”

“不知道。”

“可是啊,那样重的承诺也抵不过一把刀子砍过去的重量呢。”

这次,楚凌风没有等那人说出不知道,自己早就走开了。

8

十一月廿三,冬至。

我记得那是我和掌柜第一次分开后三个月的时候,我后来也去找过他,但似乎是白纱飞走了的缘故,他也像人间蒸发了。

我在五里外的小镇上埋伏,日夜练剑,寝食难安。我觉得我要做些大事情,也不光是为了那个姑娘吧。我以为这是我初入江湖的第一步。

我听说最近又有一帮骑马的匪徒在附近作恶了。我也自以为剑法有所小成。

冬至那天,天气阴沉,镇子里的人们都早早就关起门来,似乎已经有了面对匪徒的预兆。

我就站在中心的那条马道上,从这头望过去,面向的便是掌柜客栈的方向。那边是无边无际的沙海。

而那些马蹄声就由远至近,我还没见到烟尘时那蹄声已经铺天盖地了。

突然,我感觉双腿在微微发抖,我觉得我内心里有某种什物钻了出来,将我的胃牢牢拽着。我那时双手还未曾沾过鲜血。我觉得我在做一件蠢到极致的事情。

那种未曾有过的又如约而至的感觉,直到那当头骑马的匪徒悬立在我的面前时,我才恍然大悟。

“小子,”他打量我一眼,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我瞧你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没有。”

我鼓起所有勇气,呼的抽出长剑。

然而那就是一刹那罢了,杀人也好,被杀也罢,都只是一刹那的事情。而掌柜教的剑法却都被我忘了,只是顺着划出了一剑,又全无什么章法可言。

“噹!”

却瞧着那柄弯刀横滑出来,挡却了那一剑。

我知道的,若是三招之内不能将这首领杀下马,我便会被马蹄蹋成一滩肉泥。

我不等马儿稳下来,就着人立的马儿飞将上去,抬手就出刺一剑,便是向着那人的咽喉杀过去。这是第二招。也没中。

“小子,”他回手翻刀下劈,“你胆子很大,愿不愿来我的马队?”

突然,我好是生气,心里有个莫名其妙的火焰冒出来,身上一个激灵,瞬时想起掌柜教过的一招来,立时下腰,双腿盘在马鞍上,横身劈砍出去,竟是拦腰砍断的。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起初没有反应,却等我反应过来,就感到有一大股热流当头淋下来,盖了我一脸。我的胃开始翻腾了,想吐,想逃,但就是像掌柜说的那般,既然来了,又往哪里逃呢?

虽然我将那匪徒的首领在三招内斩做了两段,可杀人者被人杀,后边的十几号强人都飞身上来。弯刀在空中发着夺目眩光,当我头顶就砍下来......

那估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掌柜吧。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穿的依旧是他的那身破旧翻云袍。

他单手将我托住,另一手长剑横滑,由着我面部和那些弯刀之间杀进来,竟真的以一己之力活活担起了十几号强人的力劈。

他转身凭空扭转,将我从马鞍上拉了下来,由后一拖随手扔到了地上。

我看到他逆光而立,负在背后的长剑剑刃向下,其上刻了两个字,分明写着:“上邪”。

9

“其实我以为你不敢上的。”楚凌风不想转过面去,却不是怕了那些匪徒会使些阴谋诡计。只是他不必转过脸也能晓得那个小子此时的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估计也和他当年一样吧,难看的要死。

“不,还好吧。我倒是用了你教的剑法的。”

“其实那本来就不是剑法,”楚凌风将那把宝剑横在半空,“那是刀法,却已经足够你去见识那个江湖了。”

杀人于楚凌风而言不过是一件本来就极为简单的事情,但谁会喜欢这种事?

但见漫天剑影,宛若桃花落樱,又若大漠风烟,袅袅不绝,似丝如缕。

十几道弯刀划破天穹,血雨洋洋洒洒的飘落了。年轻人恐怕没有看清楚楚凌风究竟出了几剑,但他想,若是用刀,又不可能用出这么多剑了。

所以,“上邪”到底该如何去读呢?他没想到,楚凌风已然把这首诗用进了剑法里,反而是爱之深切的悔意无绝期的意味了。

楚凌风翻身上马,也未曾留给那年轻人一个正脸,他只说道:“回我那客栈吧,也许你再也见不到我了。我马上就回中原去了,或许能活着,又或许不能。但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天色渐晚,楚凌风骑着马越走越远,黯淡的天际线里,只有他的一个小点,永远的消失在了远处。

......

后来,我一把火将他的客栈烧了,就像他做的那般,既然无法逃也逃不掉,为何不去面对呢。

我就真的再没见过他一面,却找到了他那老爹的住处,已是断壁残垣,不堪入目了。

我在他家门前的池塘边种满了桃树,也许来年能开出无比灿烂的花吧。

池塘对岸,穿蓝色衣袍的姑娘正哼唱着《上邪》,蓝天白云之下,已是落英缤纷。

谁又逃得过江湖?哪个人又不是江湖?

我捧剑而坐,在那柄已经不值三百文的旧剑上刻下“上邪”二字。

莫等经年,又何必江水为竭。

我好像晓得他去哪里了,他曾经说过,大漠的那头便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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