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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故人归来

一年后。

“开往上海的xxx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随着广播再次响起,一苗条少女匆匆扛起身边的大包小包冲向检票口,过了检票,又匆匆忙忙跑去找前面的车厢,和身旁慢悠悠走路的乘客形成鲜明对比。

“不好意思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谢谢谢谢……”少女一路推推搡搡,找到位置后一屁股坐下,松了口气。

火车窗外大雪纷飞。

少女看着窗外的雪,若有所思。

不久,她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许多男人都向她望去,这是一个多么独特的女人啊。

一个素颜,亚麻头发,会抽烟的女人,看上去好沧桑,却一点也不老气。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抽了一根,又接着一根。她又饿又冷,为了行程已经一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她要回去上海,她要回去那个已经离开一年的上海。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只有她心里明白。

整节车厢的人都沉浸在去上海的喜悦之中,热热闹闹。有人啃着鸡腿,有人呼呼大睡,有人打牌,小孩子走来走去,大吵大闹,唯独她一人独自郁闷看向窗外,啥也不说就只是抽烟,好像就她一人不快乐而已。

但,她也没流泪呵。

上海,对于许多人来说那是一个梦寐以求的天堂,但对于一个曾经离开过它的人来说,那只是个心碎之地罢了。

小三,你为什么要回去呢?

我为什么要回去呢?是以什么身份回去呢?游客?还是因为工作?好像都是,好像都不是吧?我为什么要回去呢?

想起往前的一梦,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离开我了,自己坐在一列火车上,不知开往的方向在哪……如今和自己的处境真是相似啊!

原来,我要去的地方,就是上海。

当初离开时候发誓再也不回来,没想到自己还是做了个失信人。离开时我一无所有,回去时我也一无所有。

苏小三,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大雪漫飞,思绪乱缀,小三把烟头一掐,便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小三却不幸发现钱包手机不翼而飞。哼笑一声,没有过多理会,还是扛着大包小包走下车。走着,看着前面那个小孩活蹦乱跳地,突然,小三鼻头一酸,这是她最孤独的时刻。

没有钱,小三漫无目的地走着,在这个自己熟悉的城市里,也不是说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还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那个走道开满紫荆花的房子。

轻轻地用钥匙打开门,里面的东西尘封依旧,看来得忙半天,才能收拾成家的样子了。

想哭吗?还是没有哭。

忽然,对面的门动了动,小三皱紧眉头,寻思道这不可能。对面的门动得更剧烈了,然后就不动了,敞开了一条缝。

小三开始紧张起来:难道,他真的还在吗?

门终于打开,可出来的是一个屁颠屁颠的小孩,跟着的是一个手抱婴儿大约四五十的妇女。

“你好啊,你是新来的住客吗?”

小三回过神:“额,不是啊,我是旧房客,现在有些事就回来了,住几晚就回去。”

“哦,这样啊?怎么不把这房卖出去,好像这房都闲置一年了。”

“现在手头不紧,不急着卖,像现在回来有事,还可以留宿这不是很好吗?”

“哎哟,傻姑娘啊,难道你不知道这楼曾经死过人吗?我都想把这房转卖出去了,多晦气啊,我也是住进来才知道这里曾经有人跳楼自杀的。我都不知道有多后悔了!你现在既然不是长住在这的,劝你也把它给转出去吧,住着多丧气啊是不!”

小三突然用力抓住妇女的手,妇女愣住,疑惑不解地看着小三逐渐阴暗的脸庞。

“那个人没有死,他还会回来的。”

小三一直盯着那妇女,盯得那妇女浑身鸡皮疙瘩狂起。过了会,小三才终于放开抓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关上门回房,而那诧异的妇女依旧呆杵在原地。

想哭吗?还是没有哭。

苏小三,你究竟在干什么?有些懊悔,有些自责,有些难过,更多的只有孤独。

摇了摇手上的铃铛圈,小三落寞地笑了笑。

————————

“老板,这个能值多少钱?”小三站在一家当铺柜台前,好奇探出头来问。

“这个嘛?你等一等。”当铺老板是个穿着大黑棉袄戴着古老圆框眼镜的老头。他拿起那串铃铛圈,严肃地钻研了好久,许久才结巴地吐出几个字来。“这好像是,金朝的文物,不对,又好像是,额对对对,这是金朝的文物啊!时隔千年,你这个毛小孩怎么得到的?”

“看你这么紧张,它是不是值很多钱?”应该可以抵得上一万吧?几千也好啊!小三心想。

老板没回答,只顾继续看着手里的这串铃铛圈。它特别又富古韵,它发出的光确是朱红色的。老板定睛一看,终于看懂它里头的构造了。这是用两种稀罕蝴蝶的碎翅膀揉捏出的小圆珠,一颗颗小圆珠都镶在用白金制成的小铃铛里。多么细腻的做工啊!这是蝴蝶的翅膀!不细看还真没有发现!这光一颗小珠子都价值不菲了,更何况是几十颗串联而成的手链!

老板忙擦了擦汗,思考好一阵子,终于回答:“它确实值很多钱。我们这种当铺承受不起,请您另寻别处吧!不好意思了!姑娘您也可以考虑考虑国家博物馆!”

小三愣住,她目瞪口呆:“怎么不能典当呢?这,你叫我去哪里找当铺啊!好不容易才真的找到你这家,你却跟我说不要?求求你老板,你给我几千算是打发我吧!”怎么会这样?这年头哪来当铺呢?好不容易找到这家,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怎么你还不明白呢?我要是给你几千打发你,我良心就过不去了啊!虽然平日里我的当铺是没有生意,这才好不容易来一桩,但是你一来就拿个价值连城的东西给我,我是倾家荡产都给不起啊!姑娘,你听我一句劝,能别当就别当,你已经是大富豪了啊!”

“你说什么?这铃铛圈价值连城?”冷汗不断从小三头顶冒出。

“是啊!傻丫头!这铃铛圈可值好几百万呢!你是个大富翁!不是个落魄的上海姑娘!”

小三抢过铃铛圈,抓紧在手心,一句话也没说就跑出当铺,心跳得砰砰作响。

荒唐,真是荒唐。苏小三,你怎么可以这么荒唐!

你怎么可以把它拿去典当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为什么一冲动你就容易做傻事,明知道自己会后悔还是要这样做。苏小三,我真的受够你了。

小三攥紧手里的铃铛圈,眼泪哗啦啦地掉。后来她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形象也不顾了,掩面痛哭起来。

想哭吗?不想,可是这次就是哭了。

为什么,那老板居然说这条铃铛圈价值连城,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陆翊会有这条铃铛圈?

想到这,小三拿起铃铛圈仔细端详起来。不管怎样,就算它值一亿,我也不能卖了它。

小三没注意到,此时远处有一个黑影正开着车朝自己过来,然后还摇下车窗看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她。

“这条手链为什么会在你这?”

抬头,居然是杜子达。

“还有,你不是已经离开上海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三咽咽口水。

——————————

故人重逢,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而且他还把我带来这么高级的餐厅吃饭,居然还给我补贴。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为什么还会遇到他呢?而且还是在当铺前那种地方。

都过了一年了,他现在也不至于再下毒手了吧?

“许久不见,你变了好多。”

“你一点也没变。”他确实一点也没变,还是穿正装,还是干净利落的发型,还是那古铜色皮肤和厚厚的嘴唇,稍微有些变化的大概是他居然会微笑着说话吧。

“不过还是有变化的。你和方雅结婚后,就变得会笑了,她真有本事。”小三打趣道。

杜子达笑而不语,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和小三说,比如方雅与他已经失去联系,方雅和周子琰已经结婚等等,但他只字未提。

“苏小三,你变老了好多。”杜子达也开始打趣道。

那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啊,可是内心就是一点波澜都没有,貌似感叹也多余。大概杜子达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除了陆翊的离去。

“苏小三,当初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上海,现在又回来,还过得如此落魄。你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事可以找我啊,我能帮就帮。对了,陆翊呢?”

“他死了。”轻描淡写,眼睛却难掩悲痛。

“那也是,他本就不是这一世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也不是这一世的人。”

杜子达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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