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听下去了,绝迹的声音似乎飘拂到天边,渐次渐远,天色渐晚,暮落夕沉,突然,馨一拨开脚迹,飞奔着越上一处桥面,这处拱桥有些长,是用木板相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是突出的地方,平时是便于行人走路的缓冲带,此时,在馨一的脚下都变成了平地,她飞奔过桥,又穿越了几处长廊,来到河的对岸,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树杪在黑暗中覆盖了满眼。是他,她相信一定是他,可是,此时,声音绝迹,一同融入天山鸟飞绝的夜幕。
绝迹容易,如果离开了,那是没有缘份,找寻天地范围也无从找到。没有缘份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如果一个没有缘份的人又不在原处等待,那就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夜静的可怕,只听到岸边有不消是青蛙还是蟾蜍的鸣叫,馨一不禁打了个寒颤,索性往岸头的这边回去。任游此时就在香堤湾的湾畔背后,一处低洼处,刚欲放下笛子,收拾行囊的间歇,恰一股清风吹到了眼前,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心中的女孩子,翩跹而至,任游心中明白,这不是偶遇,更不是邂逅,也不是不期而至,她一定是顺着笛声一路飘拂而至,然而,任游此时分外明白,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实力,如今又陷入了空空如也的窘境,又如何以一颗真诚的心和实际的行为去为心爱的女孩做事实,谋前程。
看到馨一踏浪而来的决心和勇气,任游按捺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不断的告诉自己“放下、放下”,不是馨一当初提出分手的原因,而是此时此刻他不想负她,她如此善良,如此博爱,知道他现在的处境,馨一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帮助他度过难关,曾经,他们聊过天南海北的话题,也谈过如何白头偕老,馨一曾经说过她的观点,“妻贤夫宁”,这样的话在任游心中重如泰山,这样好的女孩子如今能给的基本是“零”,或者叫做“无”更加贴切。因此,他能做到的“放下”不是因为当初的误会,而是任游能做到的最负责的态度就是“放下”。所以,眼看着她离自己愈来愈近,他却只能离她愈来愈远。
馨一四处找寻,一会儿飞奔到沙渚上,一会又飞奔跑到小山坡下,回环往复的找寻,终不见踪影,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是脑袋大条还是神经错乱,自己的腿和脚就这样顺着笛声一直寻踪开来。找了许久,狂风和乌云席卷着春天的上空,一阵急促的豆大的雨点刮落在任游的脸上,一点一点的覆盖到整个脸上、身上、腿上都是雨水,“快避雨,会淋生病的。”任游心急如焚,可此时,为了保全馨一未来的生活能够更加安稳,他只能做如此选择,为了她,他只能选择离她远远的。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馨一似乎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暴雨如注,用手遮挡着头发已经无济于事,刚才还在岸边散步的人早已人去楼空,空空的只剩下苍穹和自己为伴,任游一直盯盯的看到馨一在一处有屋檐的地方避雨方才离开,只有自己的离开才能“放下”对她的牵挂,“放下”对她的爱怜。任游拣了一处躲雨的地方,眼睛稍稍倾斜一些就能够看到馨一的背影,她是如此瘦消,如此静默,眼前的景像任游不禁潸然泪下,她是那样瘦小,作为男人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看她淋雨,甚至看她生病。屋檐往下流淌的雨像是幕布一般,形成了一排一排的雨布一般,馨一伸出手接了一捧雨水,从这手的一边转移到另外一只手的手掌心中,复又把他们洒向天空,顺着雨水飞舞的方向凝神看了许久。
这是几个月之后的第一次相逢,在雨中,雨却不能传递自己的爱意,只能看着爱在流淌,掉在地上无奈的看着流走,不知去向何方,不知爱有源头,还是爱是否有归属。
春天的雨来的快,消散的也快,可能是大雨滂沱的缘故,雨也下的累了,起初豆大的雨点现在也恢复了停止下雨前的前奏,很快也就雨消云散了。馨一全身都被雨水淋透,被雨水侵透的衣服服贴在身上,显得更加楚楚动人,真的是想上去拥抱她入怀,给她温暖,给她安慰。可是眼下,只能看到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不管怎样,在雨中,他们相处了一个小时,这对于任游来说,这已足够。在心中不免感怀起上天的恩赐。
清风恁地拂韲草,
蓑雨晚霞弄轻舟。
对望江南香两岸,
空渺南方覆绿穹。
看馨一走的远远的已经消失在视线以外,任游才匍匐着身体起身,起来的刹那,任游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处于蜷缩状态,已经有些直不起腰来,腿也麻的厉害,像是腾云驾雾一般找不到支点。
任游抖了抖身体,整个身体都处于麻痹状态,轻轻的拍了拍腿,腿稍稍可以活动一下的时候在原地走了几步,腿可以轻轻往前蹦几步的时候才敢让自己迈开了步伐,否则,稍有不适都会倒在地上。任游穿过河岸,来到馨一家楼下,雾气笼罩了眼眸,依稀看到馨一家客厅的灯光明亮的很,那是一盏愈点愈亮的灯,是馨一搬到这个公寓的时候任游精心挑选的一款即增亮、节能还保护眼睛的灯,馨一经常回家还要加班或者读书,因此,任游费尽千般周折才选到的一款多功能一体的灯炽。任游静静的在楼下立了许久,就那样仰望着,像贴着心一般守候,直到馨一拉上了窗帘,脚下的泥土也变得芬芳起来,吸了口久违的香气,他慢慢的离开了,频频的回望就是祝福馨一可以安然入睡,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