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然在候机楼里等了一会,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沈悠然,沈小姐是吧?”
沈悠然忙起身,“是我。”
“您好,我是刘凡,是徐总的特助,请跟我来。”说罢接过沈悠然手中的行李箱。
沈悠然一脸雾水,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是在公司见过的,他口中的“徐总”怕就是每日里小马他们谈论的那个空降的总裁了。她不敢懈怠,连忙跟着走向贵宾休息室。
刘特助观察到沈悠然有些奇怪的走路姿势,慢下脚步,“你这脚怎么了?”
沈悠然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之前不小心伤到了,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刘特助微笑着不再说话,只是脚下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总裁到的有些晚,一遍和身边的秘书交代事情一遍走过来的时候正遇到一瘸一拐的沈悠然。
沈悠然站定,愣愣的问候。“徐总好。”
眼前的男人点点头,继续和身边的秘书交代着。
沈悠然跟进休息室,择了距离徐总最远一处坐下。
什么叫做冤家路窄,没想到啊,此徐一鸣就是彼徐一鸣。沈悠然心想完了,还没上班就已经得罪了大老板。这作死的节奏也未免太快了。
沈悠然心里忐忑,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双腿并拢,手就规规矩矩的放在并拢的膝盖上,做出一副大家闺秀温柔贤淑的样子。
徐一鸣交代完事情,看见距离最远就坐在休息室的门口位置的沈悠然,那个坐姿简直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的奶奶的坐姿一模一样。微笑着叫来刘特助。
沈悠然本就有脚伤,长时间端坐着有些难受。只能不停抬头看表,期待登机那一刻。可是真到了登机的时候,她却觉得以后的几个小时内自己都舒服不了了。因为,她被升舱了!
反复的问放行李的刘特助,“这是我的位置?”刘特助只点点头,“公司福利,厚待受伤的同事。”
我呸!沈悠然看着安然坐在自己旁边座位上看报纸的徐一鸣心中暗骂。什么厚待,这就是公报私仇!!
沈悠然坐下,有些局促不安。随手拿起旁边的报纸翻看着,希望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不容易渐渐忘记了如尴尬的情景。耳边就传来了一句让沈悠然有种打开舱门跳下去的冲动。“赔偿,做到了?”
沈悠然楞了一下,连忙说:“徐总,我当然做到了,我会一直记住你的。”如此信誓旦旦的马屁,她说的很顺畅,她想还是很具有说服力的。
没想到徐一鸣只是轻笑一下,“你没做到。”
声音很轻,但是沈悠然还是听到了。刚想辩解一下说自己可能记得住啊,徐一鸣就问:“你脚怎么弄的?”
“在卫生间里不小心滑到了。”
“还有多久能好?”
“已经拆掉石膏了,慢慢就好了。”
一问一答很流利,但是只有沈悠然知道,她现在完全是机械性回答啊,冷汗出了一身,黏糊糊的粘在身上,让她很难受,三个小时的行程在她看来竟有些度日如年。好在徐一鸣之后没在发问,开始忙于公事了。
公司早几年与B市签订了一份旧城区的改造合同,原本早就应该开始动工,只是后来由于拆迁补偿问题城区拆迁一直未能完成,加上最近拆迁热点问题一直备受关注,公司的这个项目也就被搁置了下来。徐一鸣作为公司的空降兵,本来在公司里就备受争议,上任之后接手的第一项挑战就是这个最棘手的鸡肋。公司上下大部分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旁观,董事局甚至放出话,料定这个空降兵也只会闪电般消失。此类传闻渐渐不绝于耳,真真假假的全部都是对于徐一鸣空降时间的长短,就连不关心这些事情的沈悠然也用在茶水间听闻的传闻碎片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脉络。也是知道这趟出差的重要性,沈悠然对于徐一鸣雷厉风行的严格作风很是理解。
但是也只是理解,在熬了整整一夜之后,沈悠然面对被n次返工的报告时忍不住腹诽,就算是在紧急的事情,总不能要求自己不眠不休吧。刘特助被项目方叫走,沈悠然被迫顶着一双黑眼圈,将改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报告交给徐一鸣。同样熬了一夜的徐一鸣似乎并没有那么憔悴,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幅金丝边框眼睛,竟收敛了原本流露的戾气,书生气十足,白色衬衫依旧平整,只是在臂弯处显出些许的褶皱。同样是一夜,沈悠然觉得这就是不公平。
徐一鸣听见开门之后走过来的脚步声就知道这并不是常进来的刘特助,抬起头就见沈悠然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一时之间竟有些愣住,接过她手中的报告,“刘特助呢?”
“刘特助说要安排晚上的饭局,刚才出去了。”
徐一鸣了然,看看表,“也是到了午饭时间了,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的。”
徐一鸣大概看了看沈悠然递过的文件,还算满意,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服外套,对着局促站着的沈悠然说:“走吧,听说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日式料理。”
沈悠然呆呆的点点头,缓慢的跟在转身离开的徐一鸣身后。
这家日式料理果真不远,两人步行客观上讲也就不到十分钟,只是从沈悠然的主观上却似乎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的样子。职场菜鸟和公司风口浪尖上的副总裁单独吃饭不可谓不尴尬,况且沈悠然还自觉自己一瘸一拐的实在是拉了这位英俊潇洒的男人后腿,一时之间心中竟有千万匹***呼啸而过,无语问苍天,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啊。味同嚼蜡,食不下咽,甚至是如鲠在喉等词不达意的成语就在她心中一个个的翻过。许多年之后,沈悠然还能想起那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实际上她仍会庆幸,庆幸徐一鸣并不是一个不懂风情的人,并不再谈及沈悠然那此无意的扰民事件,而总会在一些恰当的时候说起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使得两人之间的饭局似乎不那么尴尬。
而多年之后的徐一鸣在想起那顿饭时,只记得沈悠然一板一眼的坐姿以及有问必答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答。那是一种戒备,一种如受伤的小刺猬一般在收到威胁时全身颤栗的防御,虽然有问必答,尽显礼貌却距离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