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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洛梨。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世间是没有谁可以真正弃情绝爱的。所谓的看破红尘也无非是曾经在红尘中走过一遭,爱过恨过,最后放下。

我自以为十分了解流岚,那个我认识中的流岚永远是一副淡定自若,临危不乱的清冷模样,在战场上指挥若定,所向披靡,是天界战神之首。可是,在他从窗户飞身跃出去追逐那只火焰鸟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火焰鸟似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在空中鸣叫一声,就迅疾地飞向了远处,流岚的身形化作一道紫色的光线,紧紧跟在身后。夜空一片漆黑,半颗星子都没有,那团火焰和那道紫光没多时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还在震惊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流岚口中的洛梨是不是就是那幅画中的女子?流岚那样紧张,那样迫切地追上去,那个人对他肯定很重要吧。

那时候,流岚也很看不惯初云行,可是他却从未真正阻拦过,起初我以为他不懂爱恨,只是一个看尽风花雪月却不参与其中的人。此时我方才顿悟,他曾经深深爱着谁,所以才明白爱情这种事情没有可不可以,只有愿不愿意。

等我清醒过来后就慌忙下了藏书阁往星君府上奔去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星君的云宿宫却还是一片星光。我等不及敲门便翻墙进了院子,熟门熟路地到了星君的书房,按照他的习惯,这个时候是绝不会老实睡觉的,肯定是打着做事的由头在里面喝酒。

我推了推门,里面好像被插上了根本推不开,我情急之下狠狠一脚踢下去,房门就整个向里面倒了进去。此时正趴在书桌上喝得烂醉如泥的星君被我突然搞出的动静惊醒,朦胧地睁开眼睛将我看着,手指指着我胡乱点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红得没个样子,哪里是掌管星宿的神君,分明就是一个酒鬼!

我本是来找他去帮帮流岚的,见他这个样子恨得心中冒火。

我四下一扫,见靠近窗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壶茶,就快步走过去。茶壶已经凉了,正好。我走到星君面前,他此时只是眯着眼睛醉意朦胧地看着我一来一回地走,口里嘟囔着:“你……你什么人?真是……大胆,半夜闯进本君的……”他打了嗝,哽了哽,“书房……简直……”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掀开茶壶盖子往他脸上泼了过去。

星君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在自己宫里被人这样泼冷水,我泼出水去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躲闪,整壶水就这样尽数泼到他的脸上,一滴都没浪费。他指着我的手指定在那里,眼睛被水冲得闭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口中的冷水喷了出来。

“大胆。”

听这气壮山河的一吼,他应该是清醒些了。

“星君,好久不见!”我抱着臂绷着脸同他打声招呼。

他眯着眼,看了我许久,才认出我来:“瑶姬,你是瑶姬!”

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他刚动了动身子,想要走过来,却瞥见了我身后倒地的两扇门,又看见我握在手中的茶壶,顿时沉了脸冲我吼道:“瑶思璇,你是想做什么?打算抢劫吗?”

我茶壶扔到他跟前,懒得接话,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外拉。

“是来抢你,你快跟我走,流岚出事了!”

他被我揪住,踉跄走出几步,听到流岚的名字使劲将我的手臂甩开。

“他怎么了?难不成又输棋了让我去救阵?”他整整衣衫,又嘟哝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个星君到底是多闲,闲到每天都躲在云宿宫里喝得昏天黑地吗?流岚为了魔族的事情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比棋!这个家伙到底是多久没出去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知道。

我一听他这么说就急了,慌忙解释道:“是洛梨,他去追洛梨了!”

他一听,脸色严肃了起来,看我一眼,道:“胡扯!”

“我没有胡扯!”

看来我找他是没错的,他果然知道这个洛梨是谁。

“洛梨早就死了,魔仙大战之后跳了凤凰台!”他白我一眼,接着道:“瑶思璇,洛梨这个名字以后别再提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更加笃定那只火焰鸟就是洛梨的神思所在了。它来到紫来宫就是来找流岚的。

“不是洛梨,是火焰鸟!”

星君一只手正揉捏着太阳穴,见我这样一说,顿住了,大吃一惊:“火焰鸟?”

我急得额头直冒汗,慌忙接话:“是火焰鸟,流岚追出去了,他那个样子太恐怖了,我自己应付不了。”我又走近前,扯着他的衣袖,着急地说:“星君,他们往东边去了,好一会儿了,你赶紧去看看吧,我怕流岚出事情!”

星君的酒已然全醒了。

吹一声口哨唤来自己的流星车,道一声:“走!”

说时就将我拉出门,丢上了流星车。

流星车一路向东,我使出追踪术,希望能探到一些流岚的气息。可是,连续放出去的追踪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星君急得直跺脚,一边唤启明星来引路,一边骂道:“这个家伙平日里一副正经稳重的模样,怎么一沾到这个女人就这么蠢呢?!”

流星车闪电一般在空中划过,风速越来越大带动车上的珠帘撞击在一起,发出让人烦躁的声响。

我紧抓着车窗,长发乱飘遮住眼帘。

“洛梨是谁?”

我一开口迎面而来的风就灌进了我的嘴里,说话都不利索了。

“就是当初流岚云游途中在蓝山上遇见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好像很不喜欢洛梨,一提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是不是下蓝冰雨的蓝山之上?

我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对星君道:“星君,去蓝山,快!”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蓝山在东北方,去哪里做什么?

“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既然洛梨早就跳下了凤凰台,为何今日才出现在紫来宫呢?这些年里它肯定被困在了洛梨记忆最深刻的地方。”我用衣袖挡着前面的风,侧着头对星君一番解释,心里焦躁万分。

星君这才明白过来,一声令下启明星便转了方向,流星车便跟着启明星向着东北方快速驶去。

我只去过两次蓝山。

第一次是因为我把墨浅辛辛苦苦培育了几百年的药花给拔了做成了花环,墨浅很生气,怎么都不肯再理我。我为了博得墨浅的原谅,多方打听才知道蓝山上有一棵千岁草,听说只要把千岁草的汁液滴在药花的根茎上,药花就可以重新生长出来。

蓝山是一方福泽之地,这世间即便是再难存活的生物在这里也可以活下来。所以,山上长有很多奇花异草,飞禽走兽。这里不仅有可以医治百病的草药,更有一碰就会毙命的毒草。飞禽之中自然有可以驯化成座骑的灵兽,但更多的是凶悍伤人的猛兽。我第一次来蓝山找千岁草的时候,就被一只三头鸟盯上了,我当时和它战了许久,最后还是被它吐出的焰火烧伤了。蓝山之行自然是一无所获,还落了一身伤,最后墨浅赶来蓝山将我带了回去。见我如此任性,伤好之后就罚我站了三天墙角。自那之后,我是再也不敢轻易上蓝山了。

第二次来蓝山是和初云行一起。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一次去星君府上乱逛,我无意间听到星君说蓝山上很快就会降下一场蓝冰雨,他说上一次的蓝冰雨降下已经是魔仙大战之前了这场蓝冰雨想必会很壮观。我一听,心里立马就有了点子。

传说,蓝冰雨是蓝山上的蓝雨神女的眼泪所化,眼泪落下就会化成一粒宝石,宝石钻进土壤之中,日子久了,散落的宝石就会凝在一起,化作一块玉石。一场蓝冰雨过后只会产出一块玉石,所以稀罕得很。

我对这玉石很感兴趣,于是天黑之前就缠上了初云行硬拉着他去蓝山上看蓝冰雨,顺便看看哪里的冰雨下得密集,日后好来寻找玉石。只是我们费了很大力气上了蓝山山顶却没有等到蓝冰雨,等到天快亮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我很生气挽了袖子就要去找星君算账,这个家伙肯定是喝醉了瞎说的,搞得我们在山顶坐了一个晚上。

初云行安慰说既然来了,看不到蓝冰雨看一场日出也不错,我才勉强消了气。只是等到太阳快要出来的时候,天空却下起了雨,不是蓝冰雨,倒像是红冰雨。红冰雨像是一滴滴血泪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脚下的植被竟然全部枯萎了。我和初云行见状慌忙找了一个山洞躲进去。

等到雨停的时候,蓝山山顶早已是寸草不生一片血红,看过去像是一场杀戮刚刚结束。

于是那一日,就成了我和他惟一一次看日出,也是一次毕生难忘的日出。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上过蓝山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蓝山是怎样的情景,山顶上是不是又长出了新的植物。

流星车行了许久。启明星终于在一处地方缓缓坠落,车子也随着停在启明星坠落的地方。

“为什么停下来了?”这里明明不是蓝山啊。

我四下望望,只是黑漆漆一团,什么都看不真切。

“这里就是蓝山了!”

这里就是蓝山了?怎么可能呢,我和初云行上蓝山的时候整座山都被蓝色的光芒照得炫彩夺目的,而且蓝山之所以能养护那些生灵,全是仰仗着那些永不消散的蓝色光泽。这一团漆黑死寂怎么会是蓝山呢?

“蓝山早就变成了一座死山。不仅再也没有下过蓝冰雨,而且还成了生灵的禁区。”

星君看我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样解释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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