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早已模糊,看不清前路,看不清脚下,也看不清这地上的伙伴们,她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这是不是只是一场噩梦,可却又为何如此真实?
她忽然想起来爹、娘和苏哥哥,她的心又开始急速地跳动,失去的五感又再次回归。血液翻涌,神经紧绷,她终于提起了力气,拼命向学堂里面跑去。
跌倒了再爬起,身沾泥水也不顾,她再也受不住了,眼泪如决堤之水,边跑边喊:
“爹,娘,你们在吗?你们不要也走了,你们等等我,我回来了。”
“爹,我这就去把罚写的经书抄好,你等等我啊。”
“苏哥哥,苏哥哥你看着爹,等我一会儿抄好书就过去。”
“你们别走,你们别走!”
“等等我啊……”
她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找到爹娘,找到苏哥哥!
“爹!娘!”卫紫汐看到同样躺在血泊中的爹娘,已近乎疯狂,惊叫出声。
小小的身子颤抖着,顿时瘫坐在地上。但她浑然不觉,只直直地看着爹娘的身体,一蹭一蹭地向前爬去,不停喊着“爹!娘!女儿回来了!”
爬到身前,却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缓缓低下头去,却看到了苏哥哥就在身前,但也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苏哥哥!苏哥哥!你醒醒啊,我回来了,苏哥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拼命地摇着苏煜,想着苏哥哥肯定是像以前一样在装睡,肯定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逗她玩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苏哥哥,你醒醒啊,这些都不是真的是吗?”
可无论她怎么摇晃,苏煜都毫无反应,这些都在残酷地向她证明,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终于知道了,到底为什么那个声音告诉自己快点赶回去,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来不及了……
她急速地向后退去,她好害怕,这世间便只剩她一人了吗?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忽然想起爹爹虽对自己恼怒叹息,却也依旧宠得自己无法无天;她想起娘亲每日晨起劳作,为她准备最爱吃的蒸蛋;想起苏哥哥说长大了定要去京城做官,为国为民,不负众望;想起李婶婶家的大花猫,总喜欢在午后慵懒地晒太阳;想起盛夏时节村子的水塘;想起学堂清早的阵阵书声;想起……
泪水早已倾巢而出,似是要哭到海枯石烂。她筋疲力尽,就连让自己死去都做不到。
终于,她的精神不堪重负、疲惫至极,瞬时便晕了过去……
此时,却有一人出现在了卫紫汐身前,细看去,那人正是在苍明山问路的旅人。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但随即伸手向卫紫汐的头探去。
但也就在此时,卫紫汐胸前的勾玉似是活过来一般,忽然玉芒大盛,从玉中射出一道极光,直刺那人眼睛。
不想这女娃还有如此能力,打得那人一个措手不及,连忙撤手回应。
一切都在须臾刹那之间,自天外东方一道流光闪过,直向学堂而来。眨眼间,已至卫紫汐身后,随即出招将卫紫汐带至远处一片干净的草地之上。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自天外而来的白衣人大喝一声,一招落云雷引,迎上刚才那人抵挡勾玉光芒而打回来的妖气。
一正一邪,一白一黑,瞬间撞击在一处,而后砖瓦倒飞,学堂轰然炸裂,旋即向四面八方爆飞而去。
四周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仿佛置身幻境,看不分明。
“哼!几十年来也不过如此!”那人随意一挥,竟将四周沙尘尽皆驱散,好一招风动四方。
白衣人见那人蒙了脸面,不知是谁,却见浑身浓郁妖气四溢,当是妖族无疑。
“你是妖族中人?从古至今,五界纷争不得伤于人界,你今日竟屠尽这小村百余口人,我溯钦定要替天行道,捉了你这妖孽!”
这白衣人竟是仙界第一上仙溯钦仙尊,溯钦仙尊已位列神君,那妖族怕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妖孽?哼!…这小村本尊才懒得屠,不过是做阵祭灯罢了,杀了苍明山那帮笨仙本尊还嫌脏了手!”那人冷哼一声满目不屑,抛出刚才以百魂为祭的锁魂灯,注入熊熊妖气,霎时灯芯闪烁,竟是莹莹燃着。
“你竟还杀了苍明山众仙!好一个妖孽,看来今日定留你不得!”本想先将这妖族捉回去审问,没想到这厮竟残暴至此。溯钦大怒,再不留情面,手运十成仙力,精纯仙法便要喷薄而出。
见此情形,那妖族早有准备,雄浑妖气注入,锁魂灯霎时光芒大盛,隐隐有鬼哭魅戾之声,接着无数青烟飘出,鬼哭之声愈发凄厉,似有无数冤魂齐声哭啸,令人闻之生畏。
“万鬼缠生!”一声暴喝,只见漆黑鬼气化为长鞭,向着溯钦横劈过去。
“锁魂灯!”溯钦脸色微凝,没想到这妖人竟然能驱使锁魂灯,可这锁魂灯乃是上古极凶戾的魔族神器,怎会任妖族驱使!
来不及多想,十成仙力已成,双手在身前虚空划印,一招五星化盾凌虚而出,罩立身前,稳稳地挡住了那鬼气黑鞭。
见此情形,那人不焦不恼,似是早知如此。锁魂灯发出尸骨的咯咯响声,似乎从这细微的声响中还可听出那人隐隐的兴奋。
随即那人气息一沉,浓厚妖气再入魂灯,灯芒更盛,并有团团白气从四面八方涌入,瞬间烧个精光,阴风四起,天昏地暗。
“你竟然令无辜冤魂魂飞魄散!何其残忍!”溯钦怒意更盛,在光盾之后,迅速再结一印,瞬间有道道金芒在身边涌出,细看去,竟是把把利剑,倏忽变幻,细细密密,似千千万万,幻化莫测。
“去!”一声断喝,万剑齐发,直向那人袭去。
那边鬼术未成,这边迅疾无匹,那人虽撤手回防,却直受了这招镜花水月。
“倒是精进不少!”而后那人鬼术乃成,亦是同一时间,由溯钦打出去的炫光掩着,直向溯钦奔来,似百鬼出行,又似阴官索命。
溯钦再次击回,还未再出招,那人却已借着溯钦接招的空隙,极速掠走,逃得无影无踪了。
溯钦再欲去追,但恐有接应,这边还有一小娃,便并未追出。
“受了重伤,竟还能逃了,这修为果是不低!妖界何时出了这等人物?只是未能追回锁魂灯,真是失误!”
溯钦也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救这村中之人。不过眼下这情形,能救的也只这女娃一人了。溯钦看向卫紫汐,见她只是昏迷之态并无大碍,心下稍宽。
只希望醒来莫要失了心智的好。
本以为只有渔村被屠,没想到苍明仙山也遭此大害!溯钦此时当真是分身乏术,他只得千里传音于昆仑,命弟子速救苍明了。
之后他便安葬好村民,带着卫紫汐御剑直往昆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