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
当苏楚牵着儿子长乐出现在苏家众人眼前时,那些疑惑的,欣喜的,探究的眼神毫不客气的对着母子俩,离开了六年之久的苏家,陌生的让她忽然透不过气来。
“楚楚,这些年你上哪儿去了?”
大伯母眼里噙着泪花,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
苏楚慢慢抽出手,客气而疏离的回答:“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只字不提自己去了哪里。
大伯母见她这样,不由得有些失望。
苏楚又将目光转向厅内的其他苏家人,大伯父和二伯父没怎么变,和六年前一样。二伯母倒是瘦得厉害,一点也不似原先的丰腴。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二伯母旁边的那个少年身上,一直挂在脸上的冷漠尽数被摧垮,复杂,怨恨,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酸齐齐涌上心头。
“姐姐。”少年上前一步,低声喊道。
和苏楚有八分相似的脸上有些欣喜,也有着惴惴不安。
苏子楚,已经十一岁的苏子楚,没想到却和她长得那么相似,如果他是妈妈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在苏楚脑海里一闪而过,再次看向苏子楚的时候,眼神带着一丝冷意。
“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还回来做什么?”
这时,从楼上传来苍老的怒斥声,苏楚随着众人的视线一起望向楼梯处。
苏老爷子住着拐杖慢慢的从楼上往下走,身后跟着苏家老三苏学西和刘尹琛的孪生弟弟刘尹砮。
六年未见,苏老爷子似乎苍老了许多,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全白了,双眼也变得有些浑浊,不过,尽管如此,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严却丝毫没有减退。
“爷爷。”苏楚叫了一声。
苏老爷子走到扶手处站着,冷哼道:“别喊我爷爷,在你六年前一声不吭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家里就已经没你这个人了。”
听苏老爷子这么说,苏楚执拗的脾气也犯了,毫不客气的回答道:“苏元帅说的对,我苏楚早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今天回来给各位添了麻烦,对不住了。”
说完,拉着薛长乐的手就要离开。
“给我站住。”身后传来苏老爷子的怒吼,苏楚迈出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苏楚面前,气急败坏的瞪着她,“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大哥二哥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在外面野了六年,一回来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
“爸,楚楚这些年在外面也受了不少委屈,现在人回来了就好,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苏学西连忙劝道。
见状,二伯母也跟着劝说:“是呀,爸,楚楚不懂事,以后慢慢教就是了,您就别气了。”
苏楚听着大家帮她求情,面上丝毫不为所动,虽然妈妈已经过世六年,但她心里与苏家的隔阂一点都没消散,只要一想到他们曾经想要逼迫自己与林信之结婚,原本的那点愧疚消失的一干二净。
众人见祖孙二人依旧僵持着,都有些无奈。
苏老爷子的那些子孙中,除了老大苏学东以外,就只有这个唯一的孙女和自己的脾气最为相似,都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
此刻,两个一样倔脾气的人对上,如果一方不低头,另一方是永远也不会承认错误。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薛长乐出声了。
他摇着苏楚的手说道:“妈妈,我不喜欢呆在这里,我们回家好不好?”
苏楚揽着儿子肩膀,轻轻拍了一下,安抚道:“长乐乖,妈妈一会儿就带你回我们在青州的家。”
薛长乐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的在妈妈的身边站好。
“他是谁?”
苏老爷子盯着苏楚问道,视线却落在薛长乐的身上。
“我儿子。”苏楚回答简洁明了。
“混账。”苏老爷子扬起拐杖,直直的朝着苏楚砸去。
苏楚也不躲,眼看拐杖就要砸在她身上,忽然,面前人影一闪,她就被人从前面搂住。
“嘭。”接着,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拐杖直接落在了挡在苏楚前面的苏学北的后背上。
苏楚惊了,苏老爷子也惊了,在场所有的苏家人都惊了。
只有苏学北,咬着牙承受拐杖带来的痛楚,早年在部队里的腰伤被这么一牵扯似乎复发了。
“哎哟,爸,老四身上还有旧伤,你干嘛下那么重的手。”苏学西皱着眉大声埋怨道。
苏老爷子也有些后悔,不知怎么的,复杂的看了苏楚父女一眼,掀开苏学西的手,自己上楼去了。
苏学东和苏学北连忙扶着弟弟到沙发上坐下,苏学北有些不满的看着苏楚,“楚楚,你爸为了你,硬是接了爷爷这一拐杖,你难道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抱歉。”苏楚压制住心中的难受,冷冷的看了一眼苏学北,然后说道:“这是你们苏家人的事,与我无关,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带着长乐回家了。”
“你…”
苏学北气急,恨不得将她拉过来狠揍一顿。
“二哥,我没事,你别怪楚楚。”苏学北苦笑道。
“没事最好,长乐,我们走。”说完,苏楚拉着儿子的手在苏家人的目送下走出了苏家大宅。
打车回到香山公寓,还未上楼,就看见倚在车边的林苑之。
她见到苏楚,掐灭了手上的烟头,风情万种的朝着母子俩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林苑之从头到脚将苏楚打量了一番,视线又落在了旁边的薛长乐身上,问:“你儿子?”
苏楚点了点头。
“哎,可惜了,我大哥自你失踪后,到现在都没结婚,你倒好,儿子都这么大了。”林苑之挑了挑眉。
苏楚不为所动,“当初不是你帮我离开的吗,如今可不同往日了。”
“是啊。”林苑之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这是你当初让我给你保管的,每个月我都请人定时打扫,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保洁公司的人昨天才来过。”
“谢谢。”接过袋子,这一次,苏楚是诚心的表达自己的感谢。
林苑之无所谓的笑了笑,伸手在薛长乐脸颊上捏了一把,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上车之前,她又说:“既然我都知道你回来了,想必大哥也知道了,你要小心,大哥那个人现在越来越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