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阑芟迷迷糊糊的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
一大早是谁在扰人清梦?
阑芟还有点舍不得“周公”,便一翻身,一骨碌,埋起头来又找“周公”对弈去了。
“轰!”一声巨响,催命似的又把她叫了起来。“有人吗……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她怨怨地询问道,可是许久,仍未有回音。
“轰!”又是一声巨响,无奈,“周公”可彻底被吓跑了。她终于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这又是怎么了?难到天还没亮?
“小姐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阑芟揉了揉眼睛,问到:“你是谁?”
“小姐我是萋萋啊。小姐快起来吧,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新郎官马上要来了,赶快换上嫁衣吧。”阑芟缓缓睁开眼,四周渐渐明亮。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套赤黑金纹新服,端庄大气,确乎漂亮。
可是。阑芟怎么就记不起自己今日要大婚了呢?更奇怪的是她总感觉这婚好像早就结了啊?
还没等她冥思苦想一阵,转眼间她就已换上了新服,一头雾水地坐在闺阁中,等待着新郎的到来。
阑芟踌躇了一会,最终咬了咬牙,神色忐忑地问:“萋萋,新郎是……是谁?”萋萋被五雷轰了顶,目瞪口呆地看着阑芟。
“小姐小姐,你这是睡糊涂了吗?竟连新郎官是谁也记不得了?”阑芟颇为难堪,无奈地再次问道:“到底是谁?”萋萋摇摇头叹了口气:“当然是和你青梅竹马的齐翎将军了。”
齐翎?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让她感到压抑不堪?她忍不住闭上了眼,可一些恐怖的画面竟莫名其妙地浮现在眼前——血流成河,白骨成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忽然,她的眼中只剩下一个身着血衣、奄奄一息的人。他忽的睁开了眼,那双眼中充斥着赤红的鲜血,恐怖而惊悚;那双眼中血泪晶莹,绝望而悲伤;那双眼不禁令她痛若锥心,心如刀割。
压抑、悲伤、心痛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忽的又睁开了眼。
可睁眼一看却又傻了眼。
这又是哪?怎么一片漆黑?
她手忙脚乱地四处摸索,一会,似乎摸到了什么帘子,使劲一掀。
“恭喜恭喜啊!”“新娘子可真漂亮!”“恭喜将军喜获贤妻!”“早生贵子!”……阑芟又有些迷茫了,这是已经上了花轿吗?可明明刚才还在闺房里啊?萋萋呢?萋萋又去了哪里?一连串的问号让阑芟苦恼不已。罢了,大概是自己太过劳累吧,又或是睡过了头,还有些迷迷糊糊吧。
斯——为什么膝盖突然怎么这么痛?
“轰!”又是那扰人清梦的巨响,这究竟是在干什么?阑芟掀开轿帘,张望了半天,可并未看出半分异样。“外面怎么了?”她扭头向轿夫问道。
“轰!”又是一声巨响,这可把阑芟吓了一个激灵,一屁股蹲回了轿中。
阑芟揉了揉屁股,再掀开轿帘一看,眼前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煜城的大门在“轰”的一声下被瞬间支离破碎,狰狞的匈奴挥舞着大刀闯进城中,人们大惊失色,四处抱头鼠窜,救命声尖叫声快要撕裂了天空。
她想要大喊可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她惊慌的夺轿而出,可眼前又是一片祥和喜庆的样子,和刚刚炼狱般的景象天差地别。
“珊儿,你就这么着急想要嫁给翎哥哥吗?”不知何时,齐翎已翻身下马走到了阑芟的身旁,他微微一笑,轻轻拉起阑芟的手说:“走吧,吉时已到。”阑芟一回头,眼前已变成了齐府。
府中人声鼎沸,宾客欢聚一堂。“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媒婆笑盈盈地说道。
阑芟皱起了眉头,她总感到这一切很奇怪,可却怎么也说不出那里奇怪。她抬头瞧了瞧翎哥哥,翎哥哥依旧对她微微地笑着,但这笑却令她感到十分悲伤,可又不知为何悲伤。
“吉时到!”媒婆高声大喊
“一拜天地!”阑芟不由自主地缓缓跪下,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高堂仅有一人,那人正是阑芟的阿爹,他才年近半百,可头发却已花白。他只有一壁,面色依旧严肃。他虽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双璧人,但似乎也是在祝福他们。
“夫妻对拜!”阑芟没有急急行礼,而是与新郎对视了良久。她皱着眉头,想要仔细想清楚这所有的怪事。齐翎却突然开口了“珊儿,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他的眼中不知为何泛起了层层水雾,脸上却笑容依旧。阑芟看着看着,一颗颗泪珠莫名其妙的滚滚而下。
阑芟擦擦泪水,缓缓一拜。
当她抬起头时,却忽地睁大了双眼——
她身上赤黑的嫁衣,骤然变得通体鲜红,而且红的愈来愈艳,愈来愈妖,似由鲜血染制。
当她抬头望向齐翎时。她更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想要逃离——逃离面前这个面目狰狞,双眼赤红,鲜血为衣的“匈奴鬼怪”。
她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奔向门外。
她飞快的跑着,可是膝盖上的疼痛突然加剧,腿脚一软,她便愣愣的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她的膝盖上骤然出现了两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汩汩的直流。
当她费力地抬起头来望向四周时,突然间呆若木鸡、寒毛卓竖——献血汇集成河,白骨堆积成山,奄奄一息的人挣扎着在地上蠕动,一个脑袋不知何时从天而降,吓得她一声惊呼。
那是谁?——是阿爹!阿爹!
阑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腿上的伤却疼的锥心刺骨。她费力地大喊着“阿爹!阿爹!”可阿爹的身影却渐渐被天降的熊熊烈火渐渐吞噬,她无力地在那里大喊,眼睁睁地看着他灰飞烟灭。
她又看见渐渐走来的齐翎,他的双眼中充斥着鲜血,他的双眼中充斥着悲伤。阑芟六神无主地望着他,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扑通一声直挺挺的倒下,再也没有生机。
“翎哥哥……”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可一眨眼他便化作森森白骨,轻轻一碰就化作了粉齑。
狰狞的匈奴们突然围拢在她的身边,他们鬼声尖笑,笑得毛骨悚然。
“啊!!!!”她痛苦地大喊,她悲怆地大哭。
(现实:阑军大营)
“将军!将军!醒一醒,醒一醒。”一名卒小心翼翼地轻轻摇了摇榻上一袭黑甲的将军。
突然,将军双目圆睁,似是受了什么惊吓般,忽的惊坐而起,惊魂未定地大口呼吸起来。吓得小卒哆哆嗦嗦的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声音颤颤巍巍地喊着:“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小的罪该万死,冲撞了将军!请将军责罚!”
将军愣了许久才恍恍回神,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到:“无妨,起来吧。”
小卒连忙磕头谢恩,关切地问道:“将军可是身有不适?需不需请阑军师一来。”将军摇摇头,愣愣地说:“无需,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是”小卒恭敬一鞠躬,转而又问:“将军,此时已是寅时,是否启程继续赶往洛城。”黑甲将军轻揉额际无力地回了声“启程”。小卒得令,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黑甲将军出神地愣坐良久,最终苦苦一笑。
这噩梦似魇魔,日日夜夜困绕着她,她又能奈几何……
那年那月那日,又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梦魇,将她吞噬,将她打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