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苜凝然是被热醒的,满身汗腻的醒来,异常的烦人,她最讨厌这种汗在身上的感觉了,额上还湿了一圈秀发。
“两如!”大清早的粗略洗漱一番,她非常想洗澡。
两如推开门进来,语气里满是诧异:“你起得可真早。”语气是真的惊叹,丝毫没有嘲讽意味。
确实,她起得是挺早。太热了好不?!“两如,叫她们给我备洗澡水吧。太热了。”
两如走近她,才发现她额上的发已被汗湿,嘴里不由得抱怨:“昨日还觉得王爷对你好呢,怎么就连冰块也不舍的备在房里,若是在雾国,你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嘴上说着,手上摆弄物品的动作也不见丝毫停顿。苜凝然伸手接过丝帕。
故意凑近去看她的表情,见两如不自在的躲开,才笑道:“你怎么那么小气?不就是热了一下嘛?怎么就叫受苦了?是这衣服都给你洗了?还是我的洗澡水让你去搬了?”
两如闻言,深觉郡主的胳膊肘长歪了,嘴一撇,不再言语。
这时隔间就穿来侍女的声音:“王妃,水已备好。”
苜凝然伸手捏住两如的袖口摇了摇,道:“你看这速度,哪一点像是慢待我的?”说着,才发现,明明还没有吩咐,这事情怎就做好了?!
一股怪异的滋味从心中腾升而且,她摇摇头,也许是错觉?
吐出漱口水,便快步走向隔间,哎呀,马上就要摆脱这腻人的粘感了。入了隔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两如特意吩咐过得,也不算两如特意吩咐,应该叫做管家特意问过两如她的习性的。
木桶里水很多,浮性很大,有一种自己是一条不太灵活的鱼的感觉。她在水中折腾两下,突然就想起了昨日叶弋琛跟她说的事。
去上香,拜药王菩萨,再特意晕倒,给众人营造一种玉怙王妃身体羸弱的感觉,为下月的重病做铺垫。
那她……她用手枕在木桶边缘,下颚放在手臂上,要不要化点重病妆容?比如面色无华,唇无血色什么之类的?作那么一副模样,再学学林妹妹,虽然学不来娇·喘微微、泪光点点,但可以行动处如弱柳扶风,还可以态生两靥之愁嘛,嘿嘿。
这样一想来,就回忆突然回忆起自己幼时的特别为了吓风媛希的妆,还有风媛希的脸,那可是她的特效妆呢哈哈哈,只是……现在也不知道风媛希和萧敛寒如何了。
算起来,她离开雾国,也快一个月了吧。萧敛寒那种粗暴的性格,还有她离开王宫那天看到她微肿的脸颊。
唉。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人生的路啊,难测难预料,可那都是自己走的,不抱怨,也不能不后悔。这样想着,她深吸一口气沉入水底。
雾国
萧敛寒伏案理政,身旁的宦官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要劝他用膳的话到了嘴边,也不敢开口。
这时门忽然缓缓打开了。
今日是个大阴天,天昏昏沉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下雨,案上光线不佳,还特意置了一根蜡烛。
门开的一瞬间,外面的风吹进来,蜡烛发出极轻的呼声,就灭了。门口那个身材欣长的女子,熟悉的衣着,背着光。像是从梦中走出来一般。
萧敛寒只直直的看着,一个字也不说,手上的动作顿在空中。身旁的宦官正要开口,却瞧他眉头舒展,便是一字也不敢吐出。
那身影自门口进入,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越发近了些,便瞧见她端了一个盘子,那人越来越近。
萧敛寒手执的毛笔,自笔尖滴下一滴墨,打在宣纸上“啪”的一声。那人的面容也变得清晰起来,是熟悉的脸,极尽熟悉的眉眼,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直接将笔一磕,从书案旁站起,一步一步走得极快,极重,他走到风媛希面前,风媛希来不及行礼,手上的托盘就被打翻在地,精巧的玉碗发出响亮的破碎声,屋内的宦官宫女都立刻跪下,空气霎时凝固起来。
风媛希被吓得抖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气,就垂眸看着飞到四处的碎玉,没再说话。
“寡人告诫过你,不要随便出现在寡人眼前!”萧敛寒的声音很大,大得刺耳,大得像那一片碎玉扎进了心。
“臣妾只是听说您很久都没有用膳了……”风媛希抬起头看他,她只是心疼他,他除了上朝就是待在此处批改奏折,以这样的忙碌麻痹什么呢?有什么意义…
“滚。”眼前的人是她心尖上的人,好看的眼,好看的鼻,好看的唇,只那一点微红吐出的话字正腔圆的伤人。她深吸一口气,想要伸手去抓他。
他极快的退后一步,转身背着她:“以后不要让寡人在看到你穿类似她穿过的衣服!”
心猛然沉下去,那一点凉意瞬间侵入四肢百骸,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急忙伏下身去捡那一地碎玉。她以为,她会改变他的。尽管他被苜凝然伤透了心,她以为只要假以时日,他会看到她的好的。
那一地的碎玉难捡得很,才刚刚捡起几片,头顶就响起异常不屑的声音:“如果你很爱做这些,那寡人择日就随了你的心愿,如何?”
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啪嗒啪嗒的滴在衣裙上,她急忙起身飞快的离开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冲出门去,外面的风大的很,她的泪被风擦落,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哽咽,她已经不在乎往日里她辛苦维护的表象了,满心都是她捡不起来,捡不起来萧敛寒的心,他被别人扔在地上的心,她多想要?
可是每次在她以为她可以的时候,在她以为他改变的时候,他就会提起苜凝然!!每一次!心中的伤痛最终化为愤恨,为什么她都离开这里了,自己还要活在她的阴影里?!
那阵狂风吹过桌案,那张被墨团污染了的宣纸随着风飘落在地,萧敛寒面无表情的踏上去,继而坐在案前,仿佛刚刚只是一场错觉,提笔而起,却半晌没落下,再看他的眼里,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