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前皇不明死亡。本应是达奚哥哥继位,却又莫名出现了一份遗嘱,说要把皇位传给弟弟。于是,商叔叔登了基。这些我本不想说什么,但是,商叔叔居然又立了前皇后为皇后。现在,达奚哥哥的母亲大概是这世上唯一当过两朝皇后的魔了。”
更阑听了也觉得震惊,又隐隐觉出其间大概还有更大的谜团。
子桑却越说越伤感,渐渐低沉下声来:
“于是,商叔叔登基第二年,把达奚哥哥囚禁在了远郊,又立即墨为太子。然后,皇后突然对西陵叔叔说她快支撑不下去了,请他赶快送达奚哥哥逃出魔域。于是,”子桑说着望向更阑,“即墨外出找来了你。”
更阑这才明白自己身涉混境,又问:
“何时动身?有多大把握?”
“再过几日吧,有些事情还有好好部署。不过幸好,那里的防卫没有太森严。走,我先带你去看看我的达奚哥哥。”
更阑有些恍惚,就跟着去了,更没有去注意子桑用了“我的达奚哥哥”这几个字。
远郊牢院一旁的角落里,子桑与更阑双双趴在铁栅栏上静静地看着达奚的侧影。更阑虽然也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太优雅,却也无暇多管,只得跟着子桑一起扶着栅栏傻傻地看着远处的那个人儿,有一种叫少女心的东西正在作祟。这东西深藏在更阑体内许久,终于被子桑隐隐挑起。子桑有时也侧视更阑,恍惚间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她希望这个女子能够喜欢达奚,又希望她不要太喜欢达奚。
唉,这个臭即墨,找个传送使者而已嘛,就不能挑丑一点的吗?
想及,子桑摇摇头。只要是对达奚哥哥好的,我都愿意做,绝不能让自己的私心坏了大事。那私心真是可怕,有时是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的,而事后绝没有后悔药。
不远处,达奚正坐在一张石桌上,以手撑住头,凝神目视前方。石桌上有一个水晶瓶子,装着一朵白色的小花,从枝叶到花瓣,全像是冰雕的深白色,与地上盆栽里满满五颜六色的各色花完全不同。在这些花的簇拥中,反而更有孤立于世的无助感。这朵花,容不入那繁千世界,只能与那个散着白光的男子相映衬,从中找到一丝安宁。更阑不知道达奚是在看那朵花,抑或是并没有看花,她只在这幅场景的震慑下,隐隐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淡淡的身影,孤独地,执着地立在虚空中。
那是你的背影?抑或是我的,还是一朵花的?
“达奚哥哥!”
子桑轻喊着,招来了达奚。他手拿着那个瓶子缓缓走来,淡淡瞥了子桑一眼,开始毫无顾忌地打量更阑。
“你是,即墨找来的传送使者?”
更阑被看得有些不舒服,拘谨地点点头。
达奚轻轻弯起嘴角,好像十分勉强。一个十分谨慎的笑,皮笑肉不笑。
“你,你这花怎么是全白的呀?”
“哦,”达奚拿高了瓶子,仔细端详了一会那朵花,像是第一次发现似的看了许久。“啊,我也不太知道。当初只是随便采的一朵野花,养着养着就成这样了。”
一旁的子桑开始撒娇:
“达奚哥哥,你真的不带我走吗?”
达奚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正色:
“带你干什么,负重啊?”
子桑抬起脚,想要踢一踢他,他忽的闪开,转身走回石桌,又以手扶住头。
“你们走吧,我要睡了。”
说着他已闭上了双眼,脸部放松下来,终于看着和缓些。子桑恨恨“哼”了声,拉着更阑走了。
此后过了许久,栅栏旁又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微弯腰。
“西陵参见太子殿下。”
石桌上的达奚双眼一睁,偏过头。西陵感到锐利的目光袭来,他曾做过大帅,率领千军万马,却在这目光下不由的微微发抖。
“你不喜欢即墨?”
威仪的问话传至。
“忠仆不侍二主。臣也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把握分寸,不要与即墨走得太近。”
达奚对此不置可否,只缓缓眨了眨眼,似乎很疲累的样子,缓缓而不失威仪的话语。
“何时出发?”
“还要五日。”
达奚又闭上了眼睛,西陵打量了他一会儿,也转身离开了。
这几天,子桑就带着更阑在魔族皇城旁转悠。按以往的惯例,正穹都应该降落在内域的魔兽森林里,寄生在魔兽身上。引正穹出世,需杀死这头魔兽,以其精血供给正穹。可十九年前,那正穹却莫名飞入了魔群聚居的皇城,不知道能有什么小动物能给它寄身。子桑恨恨地说:
“也许就是这正穹冲犯了达奚哥哥,害他受了神的诅咒,脱离了正常的生活,最后落得被囚禁的地步。要不然,现在的达奚哥哥,该会是什么样子?”
更阑望着子桑浮想的面孔,只应付着轻轻点头,心里却想:
我不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