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带你们去看几幅画。”
魏宗主说着离开了坐席,走向偏殿,晚辈四个随行。偏殿走道细长,壁上挂着好几幅画。第一幅画的是一家客栈,一个穿白色纱裙年轻女子的背影坐落在画的左下角,画中的她似乎在望着不远处吃饭的一对男女。那一对男女则是魏宗主与应夫人年轻的模样,魏宗主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许多女式包袱,面前摆着一盘咸菜。应夫人可不是现在这番的温文尔雅,她把一只腿架在椅子上,一身轻松,挺直腰板,面前酒肉丰盛。此时,她正一边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嘴里,一边挑衅地望着年轻的魏宗主,魏宗主回望她的眼神夹着深深的怨恨与无奈。画的右下角没有印章,只写着小而正的“小雨”二字。
州月最先叫起:
“爹,这是你吗?怎么那么窝囊。”
其他几人心中也略有此感,但都不敢表露出来,只有达奚轻轻地点了点头以应承州月的观点。州月友善地向他笑了笑,第一次觉得他挺有趣的。
魏宗主也回忆了许久当年,有些尴尬地说:
“噢。那时被你母亲给买了作仆人,我也没办法,那段时光,可少不了被她欺负。”
州月想着听母亲说过,当年外公是这禹诚宗主,她也是这个唯一的小师妹。穹影出世在即,她却不愿与师兄弟同行,而执意独自行走江湖。她偷偷下了山,这才遇见了父亲。
至于当年父亲为何落魄至此,父亲总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母亲则微笑着不说话。
此刻,州月也突然感到这严重关系到父亲的名誉,便岔开话题:
“那么,这个背影是小雨阿姨的咯?”
魏宗主满意地点点头,贼笑给女儿比了个胜利的目光:
“嗯,这些都是小雨画的。这第一幅据她说,是她初次遇见我和你娘亲的光景。只是当时并没有打招呼,我们也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看画的更阑听了身形微微一颤,这就是母亲的背影,就是母亲眼中的世界吗?
又看了一会儿,魏宗主领着一众人走向第二幅画。这一幅画是在一处城郊的小树林里,有一男两女在赶路。魏宗主站在中间,仍然背着许多大小包袱,笑眯眯地望着他左旁的小雨。小雨穿着一身白色纱裙,脸上满是温暖的无邪与乖巧。应夫人落在两人身后,一脸煞气地斜视着魏宗主,有着一种孤独的骄傲。右下角仍落着小而正的“小雨”二字。
这次大家都没有多加评论了。更阑盯视着这个陌生的白衣女子,身行脸型确实和自己很像,衣着也相差无几,但气质却十分不同。她一直以为母亲应与自己一样,是个忧郁冰冷的女子。现在看到她婉约温柔的模样,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为什么只有自己要承受这一份痛苦?
达奚也打量着相像的更阑母女二人,他觉得还是更阑看着让人心情愉悦些。
无疑,这一幅画中最突出的便是小雨,魏宗主也感慨道:
“你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接着,第三幅画——在一处野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把魏宗主摁倒在地,应夫人以剑指着该男子,眼角直观察魏宗主的伤势,脸上布满担忧和畏惧。小雨也在一旁,持剑防身,她的脸上比应夫人多了一种情感,是一种赞叹的仰慕。
“这、这是我爹。”
誉戈家里也有一副小雨送的画,上面是身着红袍与嫁衣的父母,那是他们成亲时候的着装。母亲把那副画独占着,每每拿出来独自赏看着,偶尔被誉戈撞见,她便叮嘱着誉戈不能碰,怕摸坏了画,誉戈最终得以见到年轻时期的父母。只是,誉戈隐隐记得,那画的右下角并没有“小雨”的署名,但画风明明十分相似(特别是他看过这张有父亲的画,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不过,也许只是他看错了,因为他看的次数很少,还隔得老远,并且母亲也不曾与他提过作画者。
这边州月有些惊讶:
“啊!?你爹啊?怎么回事呢?”
魏宗主便解释说:
“对啊,我与景大哥是真正不打不相识呢。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那时发生了一些小误会。”
州月咀嚼着“小误会”三个字,想着这景伯伯性格也太刚烈了吧,与誉戈可不太像。
达奚则细细打量着这位姑父的身影,看看他是那里吸引了他堂堂大魔族的公主殿下。
许久,五人再走向第四幅画——在一处森林,景父正蹲下身子为一个女子包扎伤口,那女子却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在景父的肩上,鲜血蹦出的瞬间被定格下来。女子脸上有着抗拒、惊讶、微微的内疚,一旁的应夫人偏过头,似乎不屑于看该女子,也明显尚未看到女子过激的行为,只一脸厌恶。魏宗主站在应夫人一旁,正伸出手,想要阻止女子,脸上是担忧的神色。远一点小雨独自站着,微风拂起她的衣袖,感觉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起。脸上画满不同于向前的忧伤,但她还是兀自站着,没有动作。她没有走近。右下角,同样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