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烈日剌着身上的口子辣辣的疼,心底溢出的燥意令人莫名烦躁,柳传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前面赤着黑黝发亮的上身却依旧生龙活虎的木头,只得咬紧牙关快步跟上。
进山已经好几天了,早就穿过了安全区域。还记得前天刚过禁制区域时,柳传素看到了许多倒伏的野兽,俱是焦黑状,沿线白骨森森,可见一直以来多少猛兽妄图穿越封锁,却命丧于此。
无形的禁制存在于这片区域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月,除了几个巨石,柳传素确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遍地的白骨令他心生敬畏踌躇不前,木头却毫不在乎,径直走着穿过了这片区域,看起来禁制竟然高明到能识别人兽,这该是怎样的高人才能办到,柳传素感叹不已。
一路走来,这片区域看起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涉足了,植被茂密高大,绝无路径可寻,两人就这样钻行在密林里,各种野兽开始频繁出现攻击两人,全然不惧人,十分狂暴,而且身形较外面的同类都普遍大了一号不止。
柳传素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只死在自己铁拳下的纹狼了,这是一种背上有几条醒目白色纹路的山狼,这也是最让他感到头疼的一种野兽,单论实力还不如猛,可是他们是族群动物,且相当记仇,日夜不停的悄悄尾随你,时不时跳出来袭击你,让人不得不时刻绷紧神经。木头一路上也刻意让柳传素自己动手,到目前仅仅见他出了一次手,那是一波群狼攻击,木头只用了三个动作便击溃了狼群,拔、解、挥,拔出背上的物事,解开麻布,一挥击杀。一柄宽阔的巨剑,黑沉沉的剑身,一看便知道份量不轻,这也是柳传素第一次看到他的剑,没有花哨的动作,平平一挥,带着狂霸的气势和可见的黑气横扫出去,一下便斩断了冲在最前面最悍勇的几只纹狼的生机,群狼骇得纷纷逃窜,再也没敢发起大规模的袭扰,这也是柳传素第一次见到剑气,看得他艳羡不已。
在山里越走越深,小兽渐渐开始没了踪影,纹狼也不再尾随,空气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这么多天来俩人都是昼行夜伏,点起一堆柴火,盘坐在火边打坐调息熬过静寂的夜晚。不得不说这山林中的灵气比外面的更加浓郁清新,他的调息有着更显著的效果。柳传素越来越适应山里的强度,一夜打坐第二日便又浑身充满了力量,再也没有刚进山那种无力感。
篝火边,两人将刚刚烤好的一只小山猪吃得只剩了一副骨架,不知是体力消耗大还是体内小剑的缘故,他的食量也见长,当然还是比不过木头,他绝对相信,这只山猪如果单独给他吃,他也不会嫌多。天好的时候还能生火吃上熟食,要是遇上下雨,找不到干柴,就只能生吃。第一次时,他看着木头若无其事地嚼着一块纹狼腿肉,嘴角不断流着鲜红的血汁,看得他的直吐酸水,大雨有时连下几天,扛又扛不过去,只得麻着头皮闭着眼狠狠的嚼了起来,其实除了刚入口的腥膻,吃到后面也没什么感觉了。
柳传素就这样过着跟野人无异的苦修生活,除了这些最难受的就是冷清,没人陪着聊聊天,木头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沉默了,大多数时候充当的都是一个安静的听众。
“木头大哥,你对山里情况太熟悉了,就像回家了一样,你以前不会是猎人吧。”
“家……”木头听到这里,眼神里罕见的现出了一丝柔色,默然的看着深邃的夜空。
“是啊,你难道是在山里长大的吗?”
“……”
柳传素接着就絮絮叨叨的说了下去,倒也不是想套别人老底,只是觉得有些闷,纯粹的就是想说说话,木头再没有答话,他也乐得没人打断,自顾自地说着,从自己小时候说起,两个时代混乱地说到了一起,好在木头看起来也是心不在焉,其实这么混乱的话柳传素自己听着都是七晕八素……
正当他说得起劲的时候,木头按住了他的肩膀,比着手势“嘘”了一声,趴到地上附耳倾听起来。
“做好准备,有大家伙!”
见木头少有的谨慎,柳传素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精神。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地表微微颤动着,一股腥风扑鼻而来,不远处密林里走出了一只黑色大熊,体型庞大看似走路都有些困难,个头堪比篮球队中锋,胸口一撮鲜艳的红毛格外打眼。这确实是个大家伙,入山以来碰见的最大个,柳传素不免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望了望木头,哪知竟不见了踪影,错愕间,已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了,黑熊咆哮着朝他扑来,两只熊掌像大蒲扇一般,看似笨拙的身躯冲锋起来迅猛无比,堪比动画片里的那只熊猫阿宝。
柳传素狼狈的就地一滚,堪堪避过了这夺命熊掌,就在这一滚一站之间,他瞥见了木头正站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看样子是要自己单独解决这个麻烦了,柳传素心下稍安,专心的注视起面前这大家伙来。
黑熊见一击未能得手,站立着又再次扑来,柳传素一个侧身闪过,转到了它的身后,双手一环,箍住了黑熊的腹部,就想来个抱摔,哪知体型太大只抱到了一半,力也无法全部发上,黑熊纹丝不动。眼见黑熊转过身来,他灵机一动,双腿一蹬,沉肩一撞,生生将黑熊顶翻在地,趁这机会冲上去就朝他头部狠狠擂了几拳,瞬间就砸开了几道口子,鲜血直飙了出来。
这黑熊不愧是在恸山深处存活下来的食物链上层凶兽,这一连串的反击没有将它打懵,熊爪反手就挥了上来,柳传素觉察到身后劲风,不敢硬扛,矮身便跳了开去。黑熊怒吼着站了起来,眉骨都破了,鲜血顺着眼角躺了下来,半边血淋淋的脸,格外的骇人,它竟然还知道伸出上肢,擦了擦影响它视线的血滴,做完这些朝着柳传素张大了嘴,一吼之下,竟然直直射出了一团火球,他料不到黑熊有此手,躲闪不及,竟被燎到了半边身子,衣服一下蹿起了火苗,柳传素在地上连连滚了几转才将火滚熄了,头发还被燎了一簇,十分狼狈。那黑熊看着他,颇有些玩味,似乎还有些嘲弄。这畜生,竟然还有相当的智慧,柳传素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