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药庐。
天伊一袭白衣坐在院中,她轻挽着头发轻哼着小曲静静地看着摇篮中的婴儿,分娩后天伊一天天的愈加消瘦,她和东方彦的关系也愈加淡漠。
东方彦推开药庐院门,走到天伊身边道:“跟我回去好吗?”
天伊抬起头,眼前的男子以紫金冠束发,着黑色金丝纹龙长袍,丰神俊逸气势恢宏。
她冷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这几个月你一直这样。纯儿在一天天的长大,他若知晓他的双亲相处不睦他该有多伤心?”
天伊轻抚着东方纯嫩滑的小脸道:“纯儿,你有一个很厉害的爹爹,他可以翻云覆雨搅弄天下形势,也可以化身冥冥中的主宰判定生死。你前世需要多大的福运才能修来一个这么好的爹爹。你的一生终将不凡,娘亲为你做的不多,相信你的爹爹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伊伊!”东方彦抓住了她的肩膀。
“何必那么麻烦!你是魔裔东方彦,你也是至高无上的无忧上君吧?那个神秘的神,那个操纵六界的主宰。你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这般波折?南国左丞王尧是你在十几年前就安插在南国的细作,西京这十年来也陆陆续续有不少东京旧臣。不久前你又借东京覆灭之机把白鹭鸿鹄蓝月放在了南国和西京,让他们控制天下形势伺机而动。我不明白你的力量可以颠覆众生,为什么还要这样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复仇,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不是吗?无忧上君。”
东方彦皱眉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无忧上君?什么颠覆众生?群雄逐鹿天下,自然是能者得之。我虽是魔裔但我没有借助魔界的任何灵力。为什么我凭自己的能力得到天下,你却一点都不高兴。而别人,哪怕是混战割据荼毒生灵你也坦然?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东京覆灭时你口口声声说有愧于我,难道这些都是谎言吗?你就是不想看我主宰天下。十六年前的种种成了你提防我的借口,你一直都没有真心为我想过不是吗?是,我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十六年前三国君主以平定天下为名杀了我们的母亲,他们的屠杀并没有一丝一毫正义的理由,只是因为她们是魔皇和妖尊拥有至高无上的灵力,与凡人通婚会威胁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私懦弱残忍虚伪,他们恐惧真正强大正义的力量。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在我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那时候我就发誓我要报仇,当时你也说要报仇的不是吗?可是你被你的爷爷带走了,你被告知了自己的使命,你吓坏了,你不知该怎么办就躲到了方寸天。可你知道这种痛对我和父亲的伤害有多大吗?回到东京后,父亲开始对我和数千名死士进行非人的训练。当时我正沉浸在丧母的痛苦中,对父亲未能去救母亲也怀有怨恨,在一次火攻训练中我被父亲推进了火海。父亲只想尽快激发我的魔灵,可他急于求成最终功亏一篑,我不仅没有拥有魔灵还丧失了所有的魔力让自己的身体不能生长。没有了魔灵,我拿什么报仇?所以我养了黑鹰白鹭蓝月鸿鹄。你知道为了养着四个人我花了多大的心血吗?五千名死士,每天承受如炼狱般的考验,只有他们四人活了下来。黑鹰是魔裔,他刚出生就被遗弃在魔界之外与凡人无异,虽有些许魔灵但微不足道。对,你说得对,我从养他们开始就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我问你,伊伊,如果我不是魔皇后裔,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君主。我国破家亡三位将军被俘,他们卧薪尝胆运筹帷幄帮我复国,我有错吗?我没有错,我没有恶心到像南国一样借助妖灵像北国一样借助神力。他们都是人,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我是一方君主,我只想让我的兴复重生国家繁荣昌盛。我有错吗?”
东方彦说了很多,也让天伊想了很多。
他言罢,天伊低笑道:“你没错,不过你还在否认自己拥有魔灵的事实不是吗?世人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人的计划再周全也有有漏洞,而你却编织了一张天衣无缝的网。你在用你的魔灵来修复你的漏洞不是吗?”
东方彦低笑了两声,从身上掏出那把他心爱的镶满宝石的匕首,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处,递给天伊道:“你拿这把匕首刺这里!你看我是不是拥有魔灵。”
这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是他母亲的心爱之物,也是她留给东方彦唯一的遗物。
天伊并未接过匕首,只是看着他道:“你知道我不确定何必这样试探我?若真有一日我发现你是,我一定会做的。”
东方彦心痛的看着她,天伊轻轻地摇着摇篮继续哼曲。
东方彦蹲下身扶住摇篮,将匕首放在了熟睡婴儿的身侧,他拉着天伊的手和婴儿的小手,许久,慢慢的站起身,走出了药庐。
东京
大殿中
百十名要臣肃然而立井然有序,蓝月鸿鹄黑鹰白鹭并列两侧,宋庭轩、王尧、甘钰等人危立在群臣之中。殿门外官员臣下不下千余人敛声屏气,在大红的长毯两侧绵延而立。
御前总管司徒辛站在龙椅前高声呼道:“恭请吾皇!”
大殿内外所有人纷纷跪下山呼:“恭请吾皇!恭请吾皇!恭请吾皇……”
东方彦戴着冕冠、身着大红色广袖拖地龙袍,足蹬龙纹黑靴,伴着山呼声在大红色的长毯上快步走着。
东方彦走到龙椅前回望脚下众臣,那双一望无底的双眸横扫千万臣民。
司徒辛高声呼道:“东京帝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东京大业千秋万代永盛不朽!”
众臣齐呼:“东京帝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东京大业千秋万代永盛不朽!东京帝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东京大业千秋万代永盛不朽……”
东方彦坐在龙椅上俯瞰众人威严道:“众卿平身!”
“谢帝皇隆恩!”
众人纷纷起身,久栖殿宇高梁之上一只青鸟趁众人不注意噗林着翅膀飞了出去,东方彦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青鸟飞出东京帝都青城,飞到了蓬莱药庐。
天伊正抱着孩子嬉闹,青鸟飞了过来化作人形跪在了她的面前。
天伊吻了吻婴儿的额头,微笑着问道:“清风,东京如何?”她一直看着那婴儿空灵的眼睛,言语眼神都很温柔,仿佛不是在和青鸟说话。
“魔域藤蔓消失后,青城的百姓都纷纷复活,房屋陈设损毁也不甚严重,经过鸿鹄两个多月的修复,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到了东京战前的模样。今日,东方彦登基,四位将军和四国数千股肱都纷纷跪在了他的脚下任他驱使。东方暝并未复生,前日东方彦将他的尸身放于水晶棺中与东京前皇后衣冠一并入葬。宋庭轩被除遗封大将军,其他三国皇亲宗室皆有迹可循者被其下狱,不日前珊瑚岛失踪的北国的两位皇子和君主也在狱中。”
“原来是宋大哥!”天伊微笑着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在摇篮里,用灵力将摇篮抬起,摇篮随着飘荡的垂柳摇曳,摇篮中的婴儿喜笑颜开好不欢乐。天伊继续道:“我现在才明白十娘为何出走?她能识遍天下人心,想也是看到了宋大哥舍不了家国天下的雄心。她的爱那样深沉那样义无反顾,宋大哥到底是辜负了她。前段时间宋大哥一直和南宫羽不睦,我倒没有想到他对东京的忠心能让他牵涉到已经亡国的北国。现在他们一家团聚他建立功勋得以封妻荫子,我可怜的十娘又在哪?”
青鸟拱手道:“不日前明月在丽都看到一个和十娘很相像的女子叫龙儿。后来,经过一番调查才发现那女子就是十娘,她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和读心的能力,昏倒在在方寸天脚下被龙舞龙飞所救。让清风有些吃惊的是,十娘被救的时间刚好是青城魔域藤蔓枯萎百姓重生的时间。”
天伊沉思片刻,兀自推算道:“这样说来,十娘之前是去了酆都!去酆都的路途弥漫若有还无,难怪我们找不到她的踪迹。她和冥帝做了一笔交易,用读心之能换取东京青城百姓重生。她怎么会这样做?是东方彦唆使的吗?以她的聪慧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受东方彦蛊惑。是恐慌吧!自从跟我出了方寸天,自从见了东方彦我就感觉到了她的恐慌,还有对宋庭轩的牵绊。可她又是怎样找到去酆都的路线呢?蓬莱书阁确有酆都线路上古地图,前段时间才发现丢失了,想必是东方彦拿给她了!这样想来一切都合理了。十娘现在如何?”
青鸟道:“十娘没有了过去的记忆,看起来很喜欢她身边那个叫龙飞的男子。他们二人在丽都的一户商贾家做客,这家商贾是龙飞的亲娘舅家。南国时,龙家被南宫瑾看中的权将司马奋陷害全家灭门,只有龙舞龙飞两兄妹躲到方寸天避难。方寸天中慕容辰认出了十娘欲与纠缠,龙飞不忍见十娘回首往事,见南国覆灭旧事也鲜为人知便携十娘一同前往丽都娘舅家。现如今已经两月有余,这家人似乎很喜欢十娘,近期有撮合二人成亲的打算。”
天伊皱了皱眉问道:“这龙飞是何许人也?品性如何?”
青鸟继续道:“这个龙飞是将门之后,龙啸天的儿子。”
“你说的龙啸天可是之前南国为数不多的戍边将军龙啸天?”
“正是。想必主人也听说过这位龙将军刚正不阿最不喜溜须拍马曲意逢迎,而司马奋是南宫瑾的心腹,他为争军功设计陷害龙啸天致使他满门被斩,因当时南国南宫瑾只手遮天,冤案无人申诉,他姐弟二人一直避祸于方寸天。后来南宫御天又下了海捕公文,世间再无二人安身立命之所,二人便逃到了方寸天。世人都说虎父无犬子,龙飞的品性和龙啸天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他无意于建功立业朝野纷争,他身负血案也从未想过为家人沉冤昭雪。他家满门被灭之后,他曾指天发誓子孙后代不伸冤不报仇不立军功不入仕途。”
“不伸冤不报仇不立军功不入仕途!”天伊重复一遍又道:“不伸冤不报仇,世人最喜冤冤相报,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不知道放下仇恨比报仇更需要勇气和胸怀。不立军功不入仕途,多少人想要封妻荫子名垂千古美名曰保家卫国,殊不知看淡浮名虚妄、好好保护身边至亲至爱的人才是大彻大悟的处世之道。多么痛的领悟!多么透的觉悟!十娘终得良人,我可以心安了!”
“主人,雪姑娘也在找十娘,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她?”
天伊点点头道:“你告诉她十娘已经不在了,日后世间只有龙儿。她可以重新结交龙儿姑娘,却不能重提和洛十娘相关的旧事故人。”
“是!”青衣侍从说着化身青鸟飞走了。
天伊看了看摇篮中的孩子,仰望苍穹蓝天默念道:“龙儿!”
青鸟传书后,雪和南宫羽双双来到了丽都一家郑氏人家门前。看门前的两石狮和雄伟的郑氏门头便知道这郑氏是丽都富贾。
雪抬头看了看“郑府”二字看向南宫羽道:“看来龙飞娘亲也是名门望族出身,我很好奇龙家被灭门为何这郑府还能安然若素?”
南宫羽道:“南国没有连坐罪,南国的女子出阁后就属于夫家的人了,若同夫家有罪被诛,母家只要不牵涉其中,是不会被连累的。龙家被灭后,他们没有藏匿逃犯,没有发丧安葬,也没有鸣冤叫屈才可以保全,南国很多这样的案件。”
“你们南国人的思维真的好奇怪,有的人终其一生不惜粉身碎骨追求公平正义,而你们南国似乎更喜欢事不关己独善其身。”
“在清明盛世可以追求公平正义,乱世纷争还是算了吧!草木一秋人活一世,当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那些血海深仇都会成为负累,公平正义也是浮名。谁的一生没有难以言说的伤痛?能坦然承受并学会放下更需要勇气和胸怀,珍惜当下身边人才是最重要的。”
雪微笑着抱住了南宫羽道:“你说话的口气那么像主人!听你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南国覆灭宗室皇亲被俘,我一直担心复国的念头会像罂粟一样在你的心中滋长,现在我终于放心了。我总算明白主人为何说十娘终得良人了,我也终得良人。”
南宫羽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微笑道:“小傻瓜,我们快去见龙儿姑娘吧!”
雪点点头,同他来到了郑府门前。
府门前的守门上前问道:“公子姑娘你们找谁?”
雪和南宫羽相视一笑道:“我们是龙儿姑娘的故友,我叫雪!”
“姑娘稍后,小的前去通报!”
雪点了点头。那守门走了进去。
少倾,一双男女走了出来,女子淡妆素裹小衫罗裙清丽雅致、男子月白长袍交领微敞轩昂疏放。二人十指相扣,四目时时顾盼,微笑嫣然,宛然一对璧人。
看到这一幕雪的眼睛湿润了,只感觉手掌一阵踏实的温暖,南宫羽正微笑着看着她……
龙飞和南宫羽在花园中散步,雪和龙儿在房中叙话。龙儿有些陌生有些歉意的看着眼前女孩。
雪微笑着低下了头道:“没想到再次见你竟是这般光景!”
“那我们最后一个见面是什么时候?”龙儿的话小心翼翼细腻温柔让雪有些不适应。
“是在蓬莱,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后,你留了一封没有笔墨的书信就不辞而别了。”
“最后一顿饭有天伊吗?”
雪点了点头。
龙儿笑了道:“最后的回忆是大家都在一块的,很好。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以前你很厉害,别人不说话你都能看到别人要说什么?天下间少有你读不到的心。你看似无所畏惧,聪慧到有些倨傲,但很多时候是看破不说破的,对于是人的伪诈、怯弱、虚荣、自私、阴暗,你都习以为常一笑置之。”
龙儿垂下双眸道:“那样活着好累啊!”
雪不解的看着她。
龙儿微笑道:“我能读懂别人,想来没人读懂我吧?最后自己也不懂自己了。生而为人,能力若能和芸芸众生的渺小相匹配,那样活着才是最幸福的。终其一生去读懂一个人守护一个人,比不费吹灰之力能读懂千万人理解千万人悲悯千万人更有意义。我不是神,心中的慈悲也有限,为太多人付出太多那样活着会很痛苦,我只想把自己的小慈悲留给自己真心爱着想要守护的人。”
雪笑了,她拉着龙儿的手道:“好像真是这样。往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就看当下吧。”
龙儿微笑着点了点头也紧紧抓住了雪的手。
蓬莱
找遍蓬莱不见天伊的身影,东方彦走进藏书殿。刚进殿就见一个婴儿咿咿呀呀在摇篮里爬着。那摇篮正是东方彦亲手为婴儿打造的。摇篮很大,放在窗前的阳光下,四面环着青色雕花竹屏。摇篮中放着厚厚的百色棉褥和拨浪鼓、风车等一些小孩的玩具。那婴儿穿着淡青色轻薄的棉衣,带着小帽在摇篮里兀自玩耍。少见他哭闹,六个月大而已却感觉很懂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仿佛能看透别人的心思。一天二十四个时辰都不离开天伊,但也不会干扰天伊采药、看书、处理其他事情。
孩子看到东方彦微笑走来,一翻身躺在了床上四肢朝天嘴角眉眼都是笑意。东方彦看着他咧开的滑溜溜的双唇涎水流了出来,便拿着摇篮旁的手绢给他擦干净,轻轻地将它抱起问道:“纯儿好乖啊!这段时间有没有想念爹爹?”
孩子舞动着小手咿咿呀呀。东方彦微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道:“看来纯儿还是很想念爹爹的,跟爹爹一起回家好不好?”
“咯咯!”孩子出现了银铃般的笑声,双眼看到了东方彦的身后,双手舞动着好想要摆脱东方彦的怀抱。
东方彦转过了头,只见天伊拿着古书一袭白衣立在一旁,她生完孩子后更加瘦削了,面容没有了之前的圆润甚至有些苍白,东方彦看着一阵心疼。
“你来了!”天伊表情淡漠走到东方彦面前接过了孩子。
“我找遍了蓬莱,原来你们在这里。”东方彦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许久未见他很想上前抱住天伊,但天伊对他的态度淡漠疏离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天伊坐到一旁逗孩子言语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道:“你找我们干什么呢?你将四国皇族收监下狱,天下间在无人能与你相争,你已经是名正言顺天命所归的帝王,你有你的天下臣民,有我有的蓬莱绝境,我们再不相干。”
“你这样说我真的很伤心!你和纯儿是我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伊伊你怎么会说不相干这样的话?”
天伊看了看一脸懵懂稚嫩的孩子,又看了看东方彦道:“你现在是一统六合的主君,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将来你还会有亲近的人和孩子。纯儿是我历经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这话什么意思?”东方彦看着她道:“今日我就是来接你们回去的,我就是想我们一家团聚,没有了你们我还有什么将来。”
天伊站起道:“你之前运筹谋划一切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为什么现在要这样诘问我?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我们过去错过了十三年,之后有相互伤害,好不容易成亲有了纯儿,你要背弃当初的承诺吗?”
“那十三年的想念真真切切,之后对你的爱也是衷心不二,所有的誓言和承诺我当时说出口的时候都是发自内心的。可我没有想到会有今日的结果。我已经不爱你了,东方彦!”
“你说什么?”东方彦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天伊抱着孩子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幽深的双瞳道:“我,不,爱,你,了。”
“哇!哇……”天伊话刚落音,怀中的孩子突然间大哭起来。
东方彦心痛的看着她。
天伊木然的看着孩子,三人气氛凝滞,只有孩子的哭声在藏书殿中回荡。
孩子哭了好久,气氛僵持了好久,终于,孩子哭累了,带着满脸的泪水在天伊怀里睡着了。
天伊走到摇篮前将孩子轻轻放到摇篮里,拿着摇篮旁的手绢给它擦干了眼泪,低声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是大地之母,你是尘世君主,若有一天你有悖仁义残害生灵,我也绝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哈哈!”东方彦眼睛湿润了,他苦笑着后退了两步道:“好一个大地之母!哈哈。”天伊从未对他说过如此绝情的话,这次不是绝情是恩断义绝。她讨厌他,不,是恨。东方彦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的能量在漫漫的流逝,整个身体像一张纸一样轻飘飘的随时都要倒下。
“二十多年前我们指腹为盟,你出生后,我们的父母为所谓的天下大事奔走,我们一直生活在无涯谷相互陪伴相互照料,那时候两小无猜感情甚笃。虽然那场灾难让我们分离十三年,但我们彼此牵挂彼此怀念,我一直以为这种分离会让我们的感情更加坚固。相遇时你也未嫌弃我孩童的容颜和喜怒无常的脾气,守护我陪伴我,直到我变成正常的样子,成亲后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虽有嫌隙但也是相互理解,从未想过去相互伤害。可今日你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是要和我恩断义绝吗?”
“你杀了我的亲妹妹,我现在只想问爷爷也是因你而死的吗?我们离开蓬莱后爷爷就仙逝了,这个中和你有关系吧?还有东方伯伯,为什么青城百姓都复生了,东方伯伯却没有?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东方伯伯离开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说得通了,那就是在青城被攻陷之前,东方伯伯就已经过世了对吗?你是用他的尸身演了一场戏。刚好赶在我和冥尊魔皇交战之际让我看到这一幕,你制造了我对你的所有的愧疚和不忍,让我之后不能干涉各国的相互攻伐和内战,你才有机会离间各国利用各国间的战争统一天下。”
“我承认父皇之事我欺骗了你,战争爆发之前父皇已然病危故去,我秘不发丧只等南国攻城,为的就是在你面前上演父皇被刺的一幕。你的灵力太强,对我的怀疑太深,只要你干预,我的全盘计划都会被打乱,我只有用父皇的死来唤起你内心对我的悲悯。可爷爷的事情跟我没关系。那天我雨夜来到蓬莱,爷爷给我说了很多话。之中有疑似诀别的言语,我当时没有在意,只答应好好照顾你。而我不知道我们离开他就仙逝了。还有天音,西门浩坤眼看着西京覆灭心痛欲绝不想做亡国之君,便请求白鹭送他一程,不曾想,他死的那一幕刚好被天音看到。我没有想到他们二人感情深厚至此,也没有想到天音会殉情。当时,白鹭是要阻止的,可天音用生命重新召唤起了灵力自绝,当时在场没人能偶阻止。伊伊我真的很抱歉没有救下她。”
听完,天伊冷笑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无忧上君,无论是与不是,你,东方彦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了,你走!”
看着天伊决绝的面容,东方彦冷笑了两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藏书殿。
看着东方彦如行尸般走了出来,守在殿外的蓝月鸿鹄忙走上前扶住他问道:“主上!出什么事了?”
东方彦推开了二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鸿鹄看了看东方彦又看了看藏书殿道:“看来皇后是不会回去了。”
蓝月伤心道:“主上做了那么多不都是为了她吗?而她又为主上做过什么?”
鸿鹄看了她一眼道:“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他们两个人的事相信只有他们二人能看清。还有收起你这些年的情感吧,好好珍惜眼前人,别再有非分之想了。”
蓝月看着东方彦的背影道:“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能一直这样守护着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了。”
鸿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东方彦一行人离开蓬莱不久,雪、龙儿、南宫羽、龙飞四人来到了蓬莱。初见天伊,龙儿感觉陌生中有一股亲切的暖意,不到两日的相处两人便如故如亲。
天伊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相识全靠缘分,有的人一见面就欢喜,越是相处越是亲昵。有的人初见就不喜欢,天长日久的相处,也感觉是陌生人不想亲近。她和龙儿本就是亲如姐妹的故友,她虽然没有了记忆但品性如常,相互之间不欢喜也不可能。
四人来到蓬莱后,原本有些冷清的蓬莱愈加热闹。天伊生性恬静,生产时又听说了天音的祸事,对东方彦很是怨愤,带孩子也有些淡漠。东方纯安静还好,天伊欢喜时还会逗他玩;若不安静,一直哭闹,天伊就把他放在一旁不管不问,直到他自己哭累了独自睡去。东方纯虽不会说话,但能感觉到母亲的态度,他自己也学的乖乖的,平日也很少哭闹。现如今雪和龙儿来到了蓬莱,两个人对小孩喜爱得不得了,得到了很多宠爱的东方纯比往日更加欢乐,嬉笑哭闹愈加频繁。天伊感觉它吵得慌,便把他交给雪带,自己从药庐搬到了藏书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