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了背包,一个U盘,一些图纸,还有吴天的一截骨骸和他的戒指,除此之外,我们带来的物资基本耗尽。我打算让叶城留守,我带着李鱼鱼回城里检查,顺便补充装备,等我回来,我们再探一探哀牢古墓。就在这个时候,李鱼鱼醒了,我和叶城匆忙赶到她的房间,她已经起身站在窗边。
“鱼鱼!”叶城叫了她一声。
她回头,说了一句话:“你是谁?”
“鱼鱼,你怎么了!我是小乐啊!”我预感大事不妙,焦急道。
“小乐...”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大喜说:“你再想想,我是吴乐,小乐,乐哥!记得吗?还有乐子,以前你总说要来我的店铺找点乐子玩,记起来了吗?”
她的神色有些挣扎,片刻后摇摇头:“我不知道。”说完她就重新站在窗边,神色冷漠了下来。
“叶子,鱼鱼是不是在那个鬼地方脑袋受过伤,失忆了?”我说。
“不好说,”叶城也很恼火,“鱼鱼和我们分开太久了,鬼知道有没有脑震荡之类的创伤...”
我心里更加自责,要是李鱼鱼出什么事,一切都得怪我,就不该带她来这么凶险的地方,我又试和她交流:“鱼鱼,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不理我,叶城指了指我又道:“鱼鱼,你看这厮,人傻威猛多金,你喜不喜欢?”
我小心看了一眼李鱼鱼,她还是没什么反应,我的心冷了下去,要是以前被这样调侃,她早就怒了,这次她只是抬头瞟了我一下。
我和叶城像逗猴的,变着花样引她说话,她就是闭口不言,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最后我们没辙了,只好决定先把她带回城里再说。
“鱼鱼,我们回家吧。”我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转过身,眼里有了些兴趣:“回家...你可以带我回家?”
“当然!”我大喜,“我们现在就回家!”
我随意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李鱼鱼来到了村口,村长赶着一辆牛车给我们送行,叶城拍拍我的肩膀:“安心给鱼鱼治病,这里有我,不用急着回来。”
我点点头:“你多加小心,别到处惹事。“
李鱼鱼盯着牛车半响,一字一句说:“用这个回不了家。”
“鱼鱼你在说什么?”我不解道,“咱这个地方车路不通,只有坐牛车才能最快的到城里,要是走路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抱上了牛车,老牛低叫一声向西颠簸而去,才没走几步,李鱼鱼竟然趁我不注意跳下了车,我大惊,跟着跳了下去,我上下检查她:“没事吧?你在干啥呢!”
她摇摇头,愣愣的看着西边:“家不在这边,在那里。”说着她指了指东边。
“你傻啊!”我急了,想了想她可能真的傻了,又柔声道,“鱼鱼,从村子到县城只有一条路,就是坐牛车向西走,其他路都是茫茫山林,走不通。”
她不语,任由我怎么劝说都不再跟我走,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东边,我没办法,只好带她重新回到村子。村口,叶城和村长还没走远了,两人看到我们回来都是大吃一惊,村长接过牛车说:“娃子,怎么啦,这头老牛不好使?”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村长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得了!不得了!八爷说得没错,女娃子是中邪了!”
“老爷爷,你给详细说说。”我这时已经没了脾气,一切有可能的都要询问清楚。
村长巴滋抽了一口烟说:“你们可知道那东边是什么地方?”
“俺只知道太阳从东边出来。”叶城插了一句话。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村长别理他,村长犹豫了一下说:“传说...山神就在那个方向!”
“不是说没人见过山神吗?”我问道。
“是啊,没有人见过山神,从来没有过,因为去东方寻找山神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村长看了东边出神,“那些年轻的娃都回不来了,他们一定被山神吃了。”
村长的神色很复杂,有恐惧,有愤怒,更多的却是伤心,我一时也默然,几百年来,村子一定出现过很多勇气和智慧兼备的年轻人,他们一身是胆,他们不像长辈那样一味的畏惧,他们渴望摆脱世代被蛇潮捕杀的命运,但正如村长所说,他们向未知挥刀,却没有换来一个真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是人的本性。
我递了根烟给村长,说:“老爷爷,人去不复返,别太伤神。”
村长牵着牛车的步履有些蹒跚,他说:“你们要真想知道山神的事情,去找八爷吧,他就住在村子的东边。”
再次谢过村长,我嘱咐叶城看住李鱼鱼,便单独来到村子东边。村子的最东边是一块小山坡,只有一间屋子和一口水井,其他苗人很少往这边跑,有些地方已经杂草丛生。
“来了,”八爷拎着一桶井水,看了我一眼,“进来吧。”
我行了个晚辈礼,在屋内坐好后,八爷也不说话,放下水桶就开始烧火做饭,我耐着性子等,他慢吞吞的做了二十多分钟才把饭做好,我帮着摆好碗筷,他又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提了一个酒罐子出来,他给自己和我斟满酒,终于说了一句话:“娃子,你姓什么?”
我一愣,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开场,我说:“我叫吴乐,来自江南之地。”
他抿了一口酒,上下瞧了我几眼,又盯着我的拇指看了很久,说了一句我怎么也没想到的话:“月明凤凰飞!”
我当即大惊失色,眼前这个老家伙怎么也知道这句话!这可是在偏远之地的一个小苗村里,难道吴家的秘密变得如此不值钱了?我试着问:“你是you?”
“你说什么嘞?”八爷有些疑惑,“you是谁?”
“您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我喝了一口酒尽量平复心情。
他又盯着我的拇指看了一会,才说:“看你刚才的反应应该错不了,是吴家的娃,那人说吴家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变色。”
“那人是谁?”我被成功的勾起了好奇心。
他顿了顿没有直面回答我,他说:“你愿不愿意听老头子啰嗦一些故事?”
我给他重新斟满酒,自己也喝了一口说:“愿闻其详。”
他眯着眼,眼光有些浑浊,灌了几口酒才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咯,有个姬姓年轻人带着使命来到了这个村子...”
接下来他叙述的和村长说的差不多,姬姓年轻人就是他的祖辈,唯一不同的是他反复提到了“使命”两个字,使命是什么,他却没详细说,我也不好插嘴。我耐心听他说完后,不容我说话,他又道:“二十年前,同样有个年轻人,18岁那天在村口饮血盟誓,背了一把苗刀就向东去找山神,年轻人智勇无双,村子年轻一辈都为他马首是瞻,当时跟着去的年轻人有不少,是村子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
“后来呢,他们回来了吗?”我听他说得动情,忍不住打断道。
八爷沉默半响:“他回来了。”
“他现在在哪!”我难以置信,这和村长说的不符合。
“死...了。”他闭上眼,似乎在回忆那个年轻人的模样。
“不是说回来了吗?”
八爷又自饮自酌了一杯:“他回来了,但是没人知道他回来了,因为只有他回来了,跟着他去的其他年轻人都进了山神的肚子,俺不敢让村子的人知道...”
我点头,这的确可能引起内讧,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他回来后先是昏迷,后来醒了就疯了,那几天都徘徊在村东头,说要回家。如果老头子没猜错,你家女娃子也是这样吧,你可以回去看看,你家女娃的左边胸脯上是不是有一根红线,当那根红线长到心边时,她就会和这个年轻人一样,死。”
“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吗!”我大惊,李鱼鱼胸膛有没有红线我真的没注意。
“怕是人力难回天...”八爷叹了一声,“那段时间我带他去了城里最好的医院,连病根都没诊断出来。”
我一时语塞,他给我倒了一杯酒说:“老头子还有一个故事,大概十年前吧,一个和你带着一样戒指的年轻人来到了村子...”
他一描述我就知道那人是吴天,我说:“月明凤凰飞就是他说的?”
“不错嘞,他说要是有姓吴的娃子带着一样的戒指来到村子,就说这句话。”
我还欲询问,他却起身进了里屋,拿出来一块三角形的黑色石头给我:“这是二十年前那个年轻人从山神那里带出来的东西,娃子你要想走他的路,带上可能有帮助。”
“不要谢老头子,”他又说道,“那个年轻人就是俺孙儿,都怪老头子当时没有阻止他...你要去了山神那,记得替我告诉他,凡是会有因果报应的...今天和你说这些,也是因为吴天对我有过恩惠...”
我看他说得伤感,便不再追问,走到门外时,他又叫住我:“西边的风娘也许能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再次躬身道谢,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便回头问道:“八爷您是怎么知道蛇潮出现的时间的?”
“不可说!不可说!”他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