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夫在日落大道上开店已经有四年了,四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熊孩子长成一个更大的熊孩子,黄金圣斗士变成更年期大妈,热恋的女孩踏入婚姻的坟墓,唯独没有改变阿道夫的生活作息。
每天早上从睁眼开始他就在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将讲精神调整到适合露出微笑的状态,然后他就会洗一个冷水澡进一步压制体内奔腾的血液,让它像一个正常人的血液一样流动。之后才是洗脸刷牙和摄入一天最初的营养,一杯可以放松的心情的温牛奶、煎鸡蛋、两片抹了黄油的吐司然后吃药。
和阿道夫从门口到墙角只有十英尺宽的小店不同他的住宅显然是豪华到没朋友,超过主体建筑一倍的花园还有私人游泳池就可以击毙大部分中低收入家庭的心脏。但是这一切都是阿道夫一个人的,来过这里的人只有安娜、西文,他私人医生兼担保人还有偶尔会不小心跑入这里的野生动物。这也许很自私,没有其他朋友、也没有邀请过邻居,甚至当附近发生了犯罪事件的时候,那些试图搜索他住宅的警察都没有成功进入过他的住宅。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他们不想进去,或者阿道夫不想让他们进——不管是哪个都是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只要阿道夫出示手中的精神病鉴定书那些试图进入他房子的人就会知难而退给阿道夫留下清净。
从塞满酒红色小药丸的药瓶中拿出今天的分量,阿道夫和着牛奶将药吞了下去,在近乎神游的状态下等待半几分钟后这些小小的药丸终于被胃部粘膜吸收进入血液而后发挥了作用。安全的感觉让他舒心,每天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让他最放松,这让他有勇气去面对新一天的生活然后面带微笑的从那些抠门的父母和流口水的小孩手中抠出下一天的生活费。
走出了宽阔的餐厅顺着旋转楼梯来到一楼的客厅,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到了温度。
“今天是一个不错的日子不是吗?”点燃了他小排量汽车的引擎,轰隆隆的马达生传进了耳蜗。这辆甲壳虫小汽车是他的最爱,圆弧形的外观和绿色的配装就像是一个真的瓢虫一样匍匐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圆形的后视镜有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味道。这样的座驾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徘徊在失业边缘的失败者,但是这样的效果才是他要的。他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每天在交通要道堵车,每天在太阳升到最明媚的时候打开自己的HoneyWolf的玻璃门,把写着“关门”字样的小木牌翻倒另一面让那些馋嘴的小孩子可以在父母的陪伴下走进自己的店里,挑选那些价格尽可能贵的糖果。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阿道夫不喜欢傻愣着待在自己的店里等待客人上门,在那些父母眼里上好的糖果就应该属于米其林五星酒店的甜品师手中诞生,然后让装扮的像贵族的小白脸端着雕花的金属盘把甜品送到他们的孩子面前,这样的才是高贵的人应该有的生活,而不是大口咀嚼着没有营养价值的廉价糖果无端增加不必要的能量,囤积脂肪。
总会有人喜欢自己的糖果的,阿道夫每天都在催眠自己,他的糖果只有在自己的店里售卖才是属于自己的成就,而不是把它送到玛氏、雀巢、明治那些品牌店的手中直销店里才会散发光芒。阿道夫最恨的就是穆娜尔五星级酒店,这家酒店每个月都会从他手中低价收购他的手工糖果然后用高价去满足那些“高端客户”莫名的品味。
他们都是该死的暴发户,没有多少人可以真的理解他的品味和执着,可该死的他还是要每个月给大饭店上供来换取满足生活的需求。
叮铃铃。
玻璃门上的铃铛被摇响了,这种设计的灵感来自于阿道夫看到一部电影,有了这么一个小铃铛他就可使随时从发呆中醒过来然后笑脸迎接客人。
“这家店看起来很古老,你确定是这家么。”一个带着厚厚镜框的年轻女性和她的同伴走进了店里,一开口就对他的店评头论足,“取名的品味真差。”
“那是因为我在美国的姓氏就是Wolf,女士。”
“噢,很抱歉,我没有看见你。”她很像样的对阿道夫道了歉,可是阿道夫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么狭小的店里忽视他这个明显的异性生物。
“听说你这里有手工制作的糖果,有没有椭圆的红色糖果,中间包裹着两层糖衣的那种。”
“三重奏?”
“对,就是那个。”在美国人的审美观中她笑起来很好看,可惜阿道夫是一个中国人,即使在美国生活了很久也是一个中国人,西方美人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如早餐的煎蛋。幸好和她一起来到那个同伴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他一眼就看出来阿道夫是一个并不好相处所以拍拍这个缺脑的女人让她让出狭小的通道给他流出交谈的余地。
“你好,阿道夫先生。我们是代表苏丽雯杂志社来采访你的。最近美食家阿尔达兰在我们的杂志上发表了有关于一篇穆娜尔五星级酒店糖果的评论,她在那篇评论中极力推荐了他们的糖果……”这个新闻探子看见阿道夫明显发黑的脸色知道事情需要一个转折,这样才能缓和他们采访对象的心情,“但是在事后阿尔达兰女士发现穆娜尔酒店没有制作这些糖果的能力,并认为酒店的欺骗了顾客。在阿尔达兰女士正式和穆娜尔打官司的这段时间里她向我们提出了能够找到这些美味糖果真正制作者的请求。”
“所以你们就找上门来了?”阿道夫的脸色开始好了很多,他对穆娜尔酒店的怨念只是咽不下一口气而已,听到有人为了他的糖果和这个剥削阶级的毒瘤他真的想要为勇敢的阿尔达兰女士鼓掌。
觉得有戏的采访者认为时机差不多了就自报姓名:“你好,我是艾登·安卓,她是玛丽·普利尼。”两人和阿道夫握了个手,继续讨论有关于糖果的事情,在讲到了他的糖果将受到人们的欢迎并且可以开连锁店的时候阿道夫制止了他的讲话。
“我很开心,你们乐意为我的糖果正名,可是我并没有这样的远大的预期也不希望你们曝出我的糖果店的所在。”阿道夫的纠结就写在了脸上,艾登可以看出他的渴望又不明白他在犹豫不决什么。
“噢,老兄!这可是出名的机会,想想会有对少人买下你的手工糖果,你可以成为一个富翁,不用再挤在这个连影子都会被旁边古驰的光辉遮盖的小店。”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出名了就是对社会不负责任,到时候我的生活就会一团糟。”阿道夫从柜子里拿出了那张用来拒绝人百试不爽的精神病鉴定证明,上面写着精神分裂和抑郁症还有各种让人看不懂的专业名词。
艾登沉默了,好吧,他来之前确实不知道那样的糖果来自一个精神病人之手。他看了玛丽一眼发现她正讶异地捂住自己的嘴,一脸吃惊的样子,艾登在心里哀叹,他不应该带这个新人出来获取素材的。但至少他们不是没有收获,他们可以向阿尔达兰女士交差了。
很礼貌地和阿道夫高了别,没有一开始冒冒失失的样子,脸上带着说不出事兴奋还是失落的表情他们离开了阿道夫的店。阿道夫的心中也乱糟糟的,他并没有想要出名,他只是对自己的糖果被拿来炒作感到悲哀。很多东西并不是出名就可以解决的,平淡的生活更加有利于他稳定自己的精神状态,大量客人只会让他有力不逮。
“我这是自作自受吗?”店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阿道夫叹了口气又开始发呆,也许应该想想出路了,他总不可以一直用灰色收入来维持收支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