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忆昔推门而入,此时已是夕阳半斜时刻,天色虽不显晚,但巧妙的避开了阳光的庙宇内却是显得极为昏暗,若是普通人进来之后绝对只能是影影绰绰的看个大概轮廓,啥也看不清。但顾忆昔和吴梦凡都不是普通人,一个五禽戏水平极高,虽然境界不明但单凭一个“猿目”,就能让他在哪怕是只有一线光明的暗室之中把屋子看的一览无余,吴梦凡也一样,尽管身上并没有真气,但是凭借着黄天大法精神方面的加持,就足够拥有接近夜视的能力,再说,人家本来也不是全靠眼睛观察的,用比较现代的话说,那就是主要看气质。
昏暗的古庙之中,一名头戴斗笠全身皆白的女子盘膝而坐,仿佛这一男一女的到来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没有丝毫的动色,“庙中简陋,就不招待两位落座了,还请莫怪君倬招待不周。”声调没有丝毫的起伏,傅君倬显现出了来自三大宗师弟子的骄傲与自信,尽管她并不清楚这两人是如何知道她就在庙中的,但对于自身习自恩师的一身武功,傅君倬却是极为自信的,微微抬眼,以九玄大法和弈剑术对气机的掌控,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男一女身上都没有内力,而要想瞒过自己非要达到宗师级的高人才行,反正傅君倬是不相信会有这么年轻的宗师的。
吴梦凡自顾自的站着,眼光细细的打量着这位遮住全身一身白衣的女子,目光灼灼仿佛能看透那层白纱直接看到斗笠后的面容一般,嘴角漏出一丝不奇怪的笑意,看的傅君倬就好像是被人看了个通透似的,心里不住地发毛。
顾忆昔则是毫不在意地上脏净的一屁股坐下,感受着背后从丫头身上传来的一阵阵隐晦的波动,心里暗叹,这丫头怕是马上就要突破到第四层退藏之心了,接引天地之力反哺自身,恐怕早就用那半生不熟的精神力把傅君倬看了个干干净净。
“傅姑娘有礼了,在下顾忆昔,这是舍妹吴梦凡,我二人听闻傅姑娘不远千里自高丽奔赴中原而来,早就有心一睹芳容,今日有缘在此相会,却终于能够一解心结得偿所愿了。”顾忆昔的话吸引了傅君倬的注意力,淡化了傅君倬心头上那一丝丝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
收回了心思,傅君倬也不理会那心头的一丝悸动,正色道:“顾公子说笑了,公子身边已有如此绝色的佳人,又何必再挂念君倬呢?也不怕这位妹妹不高兴么?”这般说着,手却已经扶在了腰间的剑上。
顾忆昔张嘴欲言,但却被一旁的吴梦凡抢了话头,吴梦凡在顾忆昔肩头上一趴,笑嘻嘻的说道:“和姐姐说实话吧,顾大哥找你可不是为了自己欣赏哦,实在是妹妹我想见识一下你这位来自域外的大美人,姐姐可不要生气哦。”
傅君倬嘴角微翘,那半露的笑意配合着嘴角的小痣让她那隐隐约约的容颜更显神秘,“既然是妹妹想看姐姐的样子,那姐姐自然不能让你失望了。”一掀头上的斗笠,那一网轻纱之下的绝世容颜便显露了出来,看的顾忆昔都眼前一亮忍不住为之惊艳。
一抹寒光突然在破旧的小庙中亮起,夺目的寒光在一刹那间照亮了整间小庙,一道剑光直冲还在笑嘻嘻的吴梦凡而去。却是傅君倬在掀起斗笠的瞬间,足下发力跃起,出剑直刺吴梦凡。
面对那夺命的剑光,吴梦凡面色不改,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依旧趴在顾忆昔肩头傻笑,看起来就好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可惜了如此灵气的女子。”眼看剑尖就要刺进吴梦凡的喉咙,傅君倬心中升起一道念头,手中剑势无意识的一缓,“不对!这是魅惑之力!难道是魔门中人?”心中虽叫不好,但却也来不及再次发力了。
“铛~”,傅君倬的剑已经偏离了刚刚的轨迹,被顾忆昔的一指弹的嗡嗡直响。傅君倬整个人竟然都被这股力量震得反身倒退,连踩六七步直到砰地一声撞在了小庙后墙之上才停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傅君倬脸色骤变,难以置信的失声喊道,“你怎么可能看破我的弈剑术?你怎么会有如此蛮横的力量?”原来傅君倬刚刚那一剑并不是简单的直刺,而是以弈剑术刺出的剑法,看似简单,但如果有人想要半路格挡却又会引发无数变化,犹如下棋一般,虽走一步,却有着数十步后手,变化莫测。但顾忆昔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弹指就准确的拦下了不断颤抖变动着轨迹的长剑,甚至那弹在剑上的力量还一举击溃了傅君倬的一身真气,迫的她不得不连退数步才勉强化解了那股力量。
“你竟然没有动用真气,你难道仅凭一指之力就已经足够破我这一剑了么?这不可能!就算是恩师也不可能如此的轻描淡写,你难道如此年纪就已经达到甚至超越大宗师么?”傅君倬仍旧是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有些失魂落魄的低语道。
“哈哈,傅姑娘开玩笑了,区区不过无名小卒,怎敢比拟三大宗师之一的尊师呢,”顾忆昔轻轻甩了甩被反震的有些发麻的手指,傅君倬别看岁数不大,但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大宗师傅采林的首徒,她的剑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好接的,就算是顾忆昔也废了极大的心力体力才能装出如此清新脱俗的逼来,“傅姑娘一身修为已经到达先天之境,在下能够一指破招,实在是钻了空子,不知傅姑娘可曾听说过我中原有一句话,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
“牵一发,动全身,”傅君倬反复咀嚼了几遍这句话,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说……”
“看来以傅姑娘的聪颖,已经能从这句话里看出端倪了,在下这一指看似简单,却是汇聚了全身之力,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是全身之力呢。”顾忆昔很是大方的为傅君倬解开了疑惑,反正就算告诉她了她也学不来,真当五禽戏是水磨工夫的笨法子就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会么?汇全身之力于一点,就算是更易于控制的内力真气都不是随便那个人都能做到的,更何况是更不容易的肌肉骨骼之力,整个世上能够做到的除了顾忆昔恐怕也就只有满世界瞎溜达的孙思邈了。
傅君倬缓缓平复稍稍有些暴走的真气,又重新坐回了原地,“不论如何,阁下既能破了我这一剑,我自然认栽了,但君倬实在是有些事想不明白,希望顾公子能够为君倬解惑。”
“请问,能告诉的,我自然不会隐瞒。”顾忆昔一如既往的大方,吴梦凡却是在旁边止不住的翻白眼,她可清楚这位和她一起长达的大哥的脾气,向来是讲究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那可是只要干的过就绝对没有隔夜仇的性子,倒是今天有些不正常。
傅君倬是第一次接触顾忆昔,还以为他的脾气秉性和外表一样,都属于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也看不懂吴梦凡白眼的意思,略略沉吟一二,就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敢问顾公子,您和令妹,是否是魔门中人,在此地截住君倬,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也是为了那传说中得之能得天下的杨公宝藏?”傅君倬死死的盯着顾忆昔的眼睛,神色凝重。
“魔门?”顾忆昔一头的雾水,“傅姑娘怎么会把我们和魔门联系起来?”他和吴梦凡自打一进门开始总共就只有一次出手,就连一招都没用全过,也不知道傅君倬是从哪儿联想到魔门的,靠脑洞么?
“难道不是么?公子和令妹武功超绝可以说都不在我之下,公子甚至犹有过之,但却极为神秘,在江湖中名声不显,而且,我那一剑即将要刺到令妹之时,却被令妹的魅惑之术所扰,否则,公子想要那般轻易的拦下我那一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傅君倬深深地看了一脸好奇等着自己继续解说的吴梦凡,“君倬自幼习武,自信心念还算坚定,不是那么容易被干扰的,却因令妹一个眼神就手足失措,想来应该就是魔门之中最负盛名的天魔大法了吧?”
顾忆昔恍然,吴梦凡自小修行黄天大法到了天地之心的境界,配合着她天生的灵秀之气,会给所有人一种面对天地自然的亲切之感,却不想被傅君倬误以为了是天魔大法的魅惑之术,不过也怪不得傅君倬,魔门本就神秘莫测,为常人所不知,而且魔道本就同源而出,前期的黄天大法和天魔大法的效果也的确是差不离,那阴癸派的绾绾刚出场的时候不也是一副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百变气质么,任谁也不舍的对她动手。
“傅姑娘却是想多了,我们二人都不过是扬州城里的无名小卒,就连扬州都没出去过几次,怎敢高攀那名震江湖的魔门,不过是令妹用来自保的功法和你所说的天魔大法有几分神似罢了,这却是巧合了,至于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嘛……”顾忆昔直视傅君倬笑而不语。
“却是想请姐姐在这庙中安安分分的休养上几天。”吴梦凡也盘膝而坐坐在顾忆昔身旁,那原本能引动人心的魅力竟然在缓缓的收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