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仁爱啊,把那位受伤的小兄弟带进来,让老夫给他治疗一下脸上的伤,此时时间还短应该不会留下疤痕。”最终,还是这位医者仁心的大药王开口了,切入点也很合适,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要治疗伤患。
已经把嗓子口快哭哑的小偷也扭扭捏捏的站起来了,捂着惨不忍睹的脸跟着尴尬癌晚期的梅仁爱像是提线木偶似的一步一顿的走向孙思邈隐藏在的房间,他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娃娃,哪怕再早熟也不能接受自己未来几十年都保持这幅尊容见人,见有了台阶下,自然愿意顺杆爬了,书可以以后再偷,可脸却必须马上就治。
树上之人也只是保持沉默,他是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样样都有涉猎,但他也没十足的把握能够保证治好徒弟那饱受摧残的小脸儿,他已经听出了孙思邈这位代表着目前这个时代医术界的最高水平大夫的声音,自然乐得有人能够代劳。但是他也大为警觉,他固然能够感知到院子里大部分的人都撤走了,也同样早就发现了趴在屋脊上的梅仁爱,可是却并没有发现孙思邈的存在,难道这位时常眯着笑眼对谁都和和气气乐乐呵呵的神医竟然也是一位身怀绝顶武功的大高手?可也不应该强到自己一点预感也没有啊。
孙思邈自然早就发现了树上的那人,可是现在的他也没啥心情搭理那人,而是在专心为这位承受了毁容之厄的小娃娃治病疗伤,先是下针引出脸部的淤血,又用柔劲扶正被打折的鼻梁骨,按摩了一下整片淤青的脸部肌肉,也幸亏梅仁爱只是用的蛮力并不通内力,负责就不止这些皮外伤了,尽管如此,小家伙依然出现了头晕耳鸣等脑部受到重度震荡的病情,“你下手也太没个轻重了,不知道你手劲儿打啊,哪有整块砖头照着别人脸上直接轉的。”孙思邈对着梅仁爱抱怨道。
“还不是学的你么,还好意思说我。”梅仁爱嘟囔了一句,虽然这件事上他并不理亏,但毕竟不属于直接受害人,也不好反驳孙思邈,只能小声的抗议。
孙思邈脸上一黑,没好气的道:“你和他能一样么,你是什么体质,我还怕使劲小了根本打不晕你呢,这孩子不过刚练了几天内力,比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强不了几分,能经得住你那一飞瓦?”
孙思邈和梅仁爱这爷俩旁若无人的拉着家常,接受治疗的小偷则是像个木头似的一言不发,能有勇气在偷完人家之后还“勇敢”的跟进来接受失主的帮助和救治基本上已经耗尽了所有残存的勇气,如果还能做到自来熟的加入人家的对话,那不要脸的功力基本上也就足够破碎虚空了,反正要他来肯定是做不到的。
孙思邈下针如飞,手法流畅的让人眼花缭乱,不过片刻就泄去了青肿部位的淤血,扶正了断掉的鼻梁和其他几处骨折的颧骨,又清理了面部上的血迹和排泄物,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依旧有些浮肿,但此时已经可以大致看出小偷的本来面貌了,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瓷娃娃般的小正太,当然了,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掉水里泡浮囊了的瓷娃娃,但仍能看出其底子绝对不错。
小娃娃低着头不说话,似笑非笑的孙思邈看着这个小娃娃也不说话,梅仁爱很自觉的给他俩各倒了一杯水,静静地坐在一旁同样不言不语,三人就这么在屋子里静默着。
这仨人不言语,可是苦了外外边喝风的“树上君子”,他自然知道孙思邈已经治好了徒弟的大部分问题,如果是正常的病人的话啊现在就应该千恩万谢的送上诊金在双方的一番恭维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问题来了,这个病人还有被抓了现行的小偷的另一层身份,病人不光没带诊金怀里还揣着人家的东西,不好意思直接走,医生也不能表现自己的高风亮节救死扶伤不为钱财,不给医药费就算了,可也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让偷了东西的小偷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吧,慈善家也不是这么干的啊!脑子有点不够用的梅仁爱很有自知之明的意识到自己驾驭不了这么干的场,所以明智的保持沉默,对给自己屡次使眼色的孙思邈置之不理。孙思邈遇见如此情景也是头疼的很,这已经不是考验智商了,因为你智商再高也没法在不露馅的前提下把那本用不着的长生诀不动声色的送出去,如果不闻不问的话又只能是在秀智商的下限,难道要逼他这个曾经的天才儿童装傻么?那也要有人信啊。既然短时间内没有比较完善的解决方法,那孙思邈干脆也就歇了起来,反正自己是在屋里歇着,有茶水有板凳的,总会有人比自己先忍不住出手破局的。
这一大一小,一个打定主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另一个是稳坐钓鱼台静等鱼儿上钩,那心里打鼓的小娃娃则是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那无所不能的师父前来救他于水火之中。
这仨人在屋里自顾自的嘬着茶水,外面树上那位可是真心等不下去了,他敢肯定要是自己不动手的话,屋里这三位能品上一宿的茶叶。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树梢之上飘然而落,直入屋中,毫不客气的落座在孙思邈身旁的座椅上,直视这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当世神医。那小娃娃一见这人进屋,赶忙从凳子上跳下来,静立在其身旁,而梅仁爱则是翻了一个个大大的白眼,面对着这位不请自来的恶客,极不情愿地给他也倒了一杯冷茶。
孙思邈尴尬的笑了笑,似乎对梅仁爱给客人上冷茶水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那人却并不在意,反而很是欣赏的盯着梅仁爱看了几眼,拿起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饮了起来。
梅仁爱百无聊赖的拄着下巴,看着桌上拿着凉茶对饮的来大人相互装逼,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气,看的站在那名不速之客身旁有些战战兢兢的小娃娃直瞪眼,似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敢在自家师父面前如此的放浪形骸。
“我说两位,能不能不要在这儿起范儿了。”看着眼前一点美感也没有的俩中年男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微笑,梅仁爱实在是憋不住了,“两位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就不要再相互打哑谜了好不?不嫌没劲啊。”作为见识过唯一一次破碎虚空场景的真正见过大场面的幸运儿,梅仁爱表示眼前这俩人强行起的范儿都弱爆了,有本事你俩可在漫天的接引极光里装气质啊。
感受到了梅仁爱眼神里的鄙夷,知道原委的孙思邈自然是苦笑不已,而另一位却是大感惊奇,平常的人哪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会被自己这一身气势所慑,莫说调侃自己,就连敢于大声喘气的人都没有,只看身旁那不敢有丝毫逾越的徒弟就可见一斑。但是这个跟在孙思邈身边的小家伙不仅没有被自己的气场所影响,反而能对自己不假辞色,还反过来调侃自己,这可就真是少见或者说是闻所未闻了,也不知道这小娃娃到底是天生的心大还是有所依仗呢?想到这儿,这人看了一眼好像是心有所感朝自己笑了笑的孙思邈,难道这位深藏不漏的神医就是这孩子的底气所在么?
“既然这位小朋友把话说开了,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此行前来,原本目的有二,其一,便是为了那本被誉为道家第一奇书的长生诀;其二,便是见识一下这位传言中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说完一顿,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依旧在微笑的孙思邈,“没想到这位神医果然是让人惊喜不已,现如今却又有了第三个目的,就是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儿,希望两位可以高抬贵手,别和一个小家伙计较。”其中语气俨然已经将和他徒弟差不多大小的梅仁爱当做平辈友人一般。
孙思邈瞅了无所事事已经开始掰手指头玩的梅仁爱,见他已经没有发表意见的欲望,就直接自己做主了,“石先生不用如此客气,说实话,这长生诀于我实无大用,原本我就想找个由头把它送出去,既然你尊驾有意收藏,那就赠与尊驾便是。至于我嘛,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凭借着几招家传的把式长得有些面嫩罢了,倒是不值得大名鼎鼎的邪王不远千里专程来看。尊驾的徒弟我们本就无意阻拦他的行动,不过是令高足想要在这儿把伤先养好再出去而已,既然尊驾已至,那就随阁下的意思吧。”老好人孙思邈不愧是医者仁心,什么都不和你计较,反正和原本的计划相比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还让那小娃娃落下了一脸的伤,而且你邪王石之轩作为大名鼎鼎的人物,在面对和你同一级别的高手面前好意思直接拿了东西走人么,说不得就要留下点儿东西下来,对比原计划啥也摸不着,怎么看怎么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