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尽量稳住呼吸,喘着粗气,那张满脸褶皱且又苍白如漆的干腌脸庞不停地浮现在脑海里,黑豆大小的瞳孔,无神,但又透着一股股死亡的戾气。顿时,血液一阵阵的从大脑倒流至自己身体却又不循环回大脑,缺氧、晕眩,脸色变得蜡白,浑身冰凉,额头上一颗颗冷汗却不住的往外冒着。
“没事吧!”江枫轻身的靠近依坐在门上的江南。
“没……没事。”江南深深地吸了口气,经过许久,肆虐跳动的心脏终于平缓了些许,但大脑还是有些晕眩。
“这一箱泡面这么点,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江南无助的看着自己用生命带回来的泡面。
已经五天了,崩塌的世界却还没有一点起色,没有想象中那种国家派出特种部队,开着战斗机、坦克,手持机关枪英勇地横扫地面上那群恶魔般的丧尸的画面。街道上仅剩荒凉,曾经热闹非凡的商业超市依旧热闹非凡,只不过曾经是女人的天堂,现如今成了女丧尸的聚集地。
“能过一天是一天吧,不然又能怎么样呢?像游戏里那样拿着一把黄金冲锋枪一枪一个爆头的杀出一条血路?先不说我们有没有那么牛逼,现在我们三,两男一女,战五渣。外面还有成群的丧尸时时刻刻在等着我们送上门去,成为他们的晚餐。”江枫无奈的说道。
“好吧。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江南低着头,显得疲惫不堪。本市除了能打通本区域内的电话外,与外界的联系完全切断了,连网络信号都没有,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在他们手机能打通的人群里,所幸存活的也不少,也都安全的躲在房间里,只不过一些没有准备存粮的人,只能勒着裤腰带,坚持到救援部队的到来。
“没事的,他们距离我们这么远,一定会没事的,说不定就只有我们这个片区域感染,外面还一切正常,国家一定是不想造成民众的恐慌,所以才强行切断我们这与外面的联系。”江枫关切的说道。
“嗯嗯,是的,别那么悲观了,我们赶紧吃些东西吧!”慕欣说着,便麻利的拆开泡面的箱子,轻轻地丢了两包泡面给江枫和江南。
“啊!”门外突然传来阵恐慌、恐惧的尖叫,随后杂乱而沉重的踩踏声迅速朝着一个方向冲去,“咚咚咚”破门声,“砰砰砰”家具散落地面,摔碎的声音,持续了将三四十分钟,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又一个作死的人类,要么成了残骸碎渣,要么“幸运”的加入了丧尸的大家庭。
慕欣皱着眉,单手捂住想要发出声音的嘴,虽然说这栋楼有人被丧尸狂袭的事件不是第一次了,隔一天差不多便会发生一起,但每次都能冲击着慕欣的心灵,她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个劲的流着,短短几天,虽然没怎么饿着,但依旧变得消瘦和憔悴。
江枫起身抱住慕欣的头,轻柔的念道“别哭了,一切会好起来的。一切会好起来的,也许明天这些丧尸就被清理干净了,也许明天你就回到学校继续着你的教师生涯,也许明天我回到公司,公司里那些可恶的经理都不在了,而我顺利的顶替了上去……”说着,江枫轻轻地拍着慕欣的背,疲惫的慕欣静静地在江枫的怀里睡着了。“也许我们还有明天!”
第六天,下雨了,雨中的丧尸变得躁动不安,脾气也大得要命,动不动就疯狂的敲打着附近的建筑物,引来丧尸的注意,甚至有的会无缘无故的去攻击附近正在进食的其他丧尸,然后双方互掐了一会儿后,怒吼两声,便又各自离开。
江南依旧坚守在窗台这片阵地上,雨水透过屋檐滴打进来,带着一股股淡淡的腥味,雨水打湿了江南的脸庞,本就不大的双眼,硬生生的挂着来个浓重的黑眼圈,神经时刻保持紧绷,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突然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也许才四五岁,独自一个行走在这条纷乱的街道上,摇摇晃晃的,好像一个不小心便会栽个大跟头。江南心想,什么鬼,难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屁点大小屁孩果然摔了一跤,在污秽不堪的泥水里,小孩僵硬地爬了起来,身体微微的一侧,两颗睁着老大的眼睛望向了江南所在的窗台,整颗眼球几乎只有眼白,撕裂的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江南只是稍微瞅了一眼小孩,赶紧躲了起来,心理碎碎的念道,这么小的小孩也不放过。
三个人一间屋子,渐渐的话也越来越少了,仅仅是要么认真的观察这外面的情况,要么就呆呆地坐着,虽然时刻都在想着如果丧尸冲进来怎么办,但又拼了命的努力不朝这方面想去。
突然,慕欣发话了,声音中带着些颤抖,“我想去看看我班上的孩子。”
“你疯了啊!”江枫猛地一抓自己如杂草般杂乱的头发。
“活不了了,真的活不了了,你看看外面那一天天增多的丧尸,没有人会来就我们的,我们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被那群疯了的丧尸吃点,要么就是饿死在这里,我就是想在临死前,看看我的那群孩子!”说着,慕欣又哭了,一声声低鸣的抽涕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江南和江枫没有做声,此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耷拉着脑袋,还未等他俩反应过来,慕欣悄悄的将身体挪到门口,起身,“旮嗒”一声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江枫。
“不要!”江枫赶紧一把拉回慕欣,另一只手“啪”的一声,用力的按住门。
“嗒嗒嗒”一阵阵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江枫一手按住门,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慕欣的嘴,心脏“扑腾扑腾”的跳着,震得大脑也跟着晃动。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也变得越来越慢,直至停在江枫门口,“嗒……嗒……嗒……”一阵阵的脚步声杂乱无章,但又富有层次感,门外的丧尸已经不止一两只了,只要这扇门一打开,他们仨绝对是必死无疑。靠在窗台边的江南更是吓得闭上双眼,缩成一团,浑身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嗒”一声轻轻的开门声,然后紧接着一连串快速踩踏楼梯的声音渐渐远去,一个小伙子安全的冲出了大楼,在江枫门口原地徘徊的丧尸,也顺着声音远去的方向慢慢走去。
待门口变得安静下来之后,江枫猛的将慕欣搂在怀里,“再坚持几天,再没人救援,我就用性命担保,带你逃离这里。”
“嗯。”慕欣依旧带着哭腔,或许会带有些自责吧,但所幸平安无事,她也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入夜,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又安全的度过了一天,但依旧没有任何有人回来救援的迹象,甚至附近连一声警鸣都没响过。
第七天,依旧阵雨连绵,时大时小,反正还有食物,江枫仨人也就认命的守着这间屋子。
第八天,小雨,气氛略显压抑。
第九天,雨终于停了,烈日当空。最后的几包泡面也被他们仨人分食干净了。
第十天,彻底是没食物了,地面上四处散落着吃剩下的包装袋以及点点零食碎渣,零星的碎渣经过几天的发酵,也长出了白色的,毛绒绒的菌落,乱糟糟的房间充实着浓重的泡面以及各种发霉的气味,也许是这仨人在这房间待久了,适应了这样的气味,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过了几天了?”江南双眼无神,眼眶略微有些凹陷下去,连续这么长时间吃的都是没有营养的零食,脸色呈现着不健康的蜡黄。
“没数,但感觉应该是过了很多天。”慕欣应声答道。
“是啊,唯一能够支撑生存的食物也没有了。哈哈……”江枫冷冷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在这样下去,我没也差不多gameover!”
“但外面这么多发了疯的丧尸,整天补眠不休的四处游荡,我们像是犯人一样关在里面,再这样下去,我感觉我要疯了!”江南低着头,右手轻轻地敲击这脑袋,如果现在能逃走,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被爆打一顿都行,只要能离开这里。
“呜……呜……呜”一声短促而轻微的抽泣声忽有忽无的响着,慕欣全身蜷缩在一起,靠着墙坐在角落,头深深地埋在腿上,肩头一阵阵的颤抖。
“欣儿……欣儿”江枫朝着慕欣的方向轻轻地唤了两声,但慕欣依旧没有反应。感觉不妙的江枫赶紧起身,一个大步走到慕欣的身边,将慕欣埋在腿上的头微微抬起,一张憔悴的脸庞,双眸禁闭,眉心处两侧眉头拧巴得都快成一座小山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江枫在慕欣的耳旁轻声细语道。
“恩,应该是这么多天吃这些东西,吃坏胃,肚子一阵阵的隐隐作痛。”慕欣小声的呢喃道。
“南子,快去找找抽屉里有没有治肚子疼的止痛药。”江枫扭头便压低着声音对江南喊到。
“嗯嗯。”应声,江南迅速的起身开始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捣腾着寻找。
没过几分钟,江南终于在一堆厚厚的稿纸下搜出一个药盒,打开一看,里面仅剩下最后一颗药了。
“不管了,先吃了再说。”江枫弯着腰,右手一伸,从江南手中拿走了那最后一颗药丸,然后从水龙头那接了一杯水,递到慕欣面前说道:“先对付着吃吧。”
慕欣轻轻地“嗯”了声,接过药,伴着水,仰头便将药丸咽了下去,然后继续蜷缩着身子,低着头,闭目休息。
“不管了,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冲出去,也许还能活,哪怕活不了,死在外面也总比饿死、闷死在这里面要好!”江枫拽了拽拳头说道。
“嗯,我没意见。”江南应声答道,“但是,我们总该规划规划逃离这里的路线以及方案吧!”
“没问题,等我们规划好逃离深蓝市的计划后,待慕欣的身子好些了,我们就走。”说着,江枫从桌子上拿出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