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威严宏大的诵经声越发的震撼人心,幽室里的张子羽双眼紧闭,嘴唇抿着,眉头深锁,更令人不解的是他浑身汗水如雨落下,一身布衣湿透,看上去极其痛苦挣扎的样子。
脸上的神情时而狰狞,时而祥和,时而愤怒,时而平静,各种表情交织在一起,极其扭曲,而在这件幽室之外,这道诵经声的主人,正是普严。
他的神情也不甚轻松,一字一句缓缓吐出,仿佛每说出一句都要耗费极大地精力,而普信正在一旁,目光复杂的看着普严,脸色隐含担忧。
他很清楚,普严这番诵经,极其耗费心神,不仅仅是内力而已,他以少林狮吼功无上降魔真意,几十年的心神修为加以浑厚的正宗少林内功,正大阳刚,所诵经文的声音就宛如传说中的醍醐灌顶一般,带着镇压邪魔,洗涤人心的莫测威能,对准张子羽而去。
之前一月时光里,每日普严都会来此念诵金刚经,只是之前并不会如此这般全力以赴,只是狮吼功的运气方式念诵,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在张子羽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让他对这样的经文念诵习以为常,放下心中的防线戒备,然后今天,在诵经声里贯注佛门意志,强行冲击他的心灵,想要一举消弭他心中的魔障杀机,一劳永逸。
却不料,他低估了张子羽意志的坚定程度,想不到以他数十年的佛学修为,加上自身高超的武学境界,两者相加,配以佛门梵音,硬是无法让张子羽完全放弃那份仇恨戾气,而且他心生反抗,那股强烈的执念生生挡下了普严的心灵冲击。这让普严心中更加笃定,这少年心魔深重,万不可就此放弃,否则江湖将会平添祸患。两人便这般僵持不下,看的一旁的普信心中焦急,他知道,到了这一步,几乎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只有看张子羽的个人造化了。
对于张子羽而言,今天的诵经声响起,他便觉得不对劲,往日这常常响起的诵经声尽管蕴含着佛门精义,但却平淡祥和之意极其浓厚,仿佛出家人与世无争的理念一般,虽然常常令他心跳加速,血气翻腾,但除此以外,不至于有其他的不适,然而今天的诵经声却饱含着一股莫大的威严气机,隐隐的带着些许霸道,让人臣服的意味让张子羽心中暗生反感,下意识的就开始抵触,想不到诵经声愈发弘大,声音仿佛要直入脑海,刻入灵魂一般,锐不可当。瞬间张子羽大惊,急忙想要捂住耳朵,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有盘膝坐下,凝神静气,全力抵挡着这道声音当中饱含的意志。
只是这诵经声当真是无孔不入,任凭他如何的抵抗,那声音却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一字一句的在他脑海里炸响,好几次他都差点心神失守,就此沉沦,幸亏刹那间他咬破舌尖,疼痛令他清醒几分,只是这般并非长久之计,他盘膝的身躯剧烈的颤动着,额头的汗水表明着他已经只是强弩之末。
“不行,这般下去,迟早会经受不住,必须得想个办法!”
张子羽心念电转,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纷飞而过,数尽他所学所知,但似乎没有一项能够解决他此刻的困境。他心急如焚,而那诵经声越来越盛,威严气机压迫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就在这一刻,福至心灵一般,他的脑海里突然呈现当初老赖第一次传他内功,用以吸收压制地火灵根的庞大精气时的情景,那种种运气法门跃上心头,竟然在此时他无意识般开始循着那内功心法路线开始导气归元。
刚开始非常困难,在那庞大的诵经声中,他聚集调动每一缕气流都极其勉强,然而随着他这般运气搬弄,体内那属于地火灵根的灼热气流再度涌现,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的狂暴凶猛。带着几分被驯服之后的温和,任凭张子羽心念调动,如臂指使,在体内的经脉甬道里开始充斥流动,而令人惊奇的是,随着他这般运转内功,他的心神确实逐渐沉入体内,完全投入真气的运行,仿佛刹那间从外界当中跳脱而出一般,物我两忘,渐渐的,他的神态从一开始的狰狞扭曲,越发的舒展祥和了起来,顿觉浑身舒泰,宛如温泉流水,从心间缓缓流淌,那微热的气流每每在体内经脉运转,酥麻爽快涌上心头,再也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包括那恢弘的诵经声,幽室内,再度恢复平静,只剩下那在房间上空,萦绕的威严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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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普严突然一声惊咦,嘴里的诵经声戛然而止,闭着的双眼陡然睁开,脸上满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一旁的普信见状,立马开口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那小子怎么样了。”
面对普信连珠炮般的问话,普严仿佛不曾听到一样,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表情,喃喃而道:“这怎么可能!我竟然再也感知不到这小子内心的波动!”
此话一出,就连普信都不由的愣住了,什么情况,普严感知不到张子羽的内心波动?不可能啊!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古板师弟在精神修为上的造诣有多深,佛门狮吼功本身就是一种类似于心灵武学的神秘存在,没有深厚佛学修为,高人一等的心境,根本无法修炼这门少林武学,更遑论少林以狮吼功功力修为当属普严为尊,就连当代方丈普空,天下有数的高手,在这一门武学上的深厚程度都是远不及普严。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就连普信自己都知道,或许论起内功深厚程度,武学造诣,自己当能胜过普严几分,但是论起心境修为,他是不及普严的,但就是这样一位少林寺顶尖高手,居然在此时此刻,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吃了瘪,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初涉外门拳脚功夫的少年而已,涉世不深,阅历不足,心灵修为更是无从谈起,但是在此刻居然令普严都无法感知到他内心的波动,这简直是一件根本难以想象的事情。
普严神情复杂的看了普信一眼,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师兄,此子天赋实乃我平生所见之人当中,独树一帜,常人难及,师弟修为尚浅,看来只有靠师兄出马,对其严加管教,万万不可放任自流,不然以此子天赋,二十年后,江湖便永无宁日。”
说完普严有些疲倦的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剩下普信苦笑一番,通过透气孔朝房内看去,发现什么也看不到,只得同样,无可奈何的向外走去。
而此时,幽室内的张子羽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他只知道体内丹田处的真气愈发的浑厚了起来,那通过独特的搬弄周天,经脉运气的路径产生的真气,蕴含着极其刚猛霸道的意味,流动之际,那隐约展现而出的沛然力道让他不由的一阵心惊,特别以地火灵根精气为基础,修炼而得的真气更是拥有着一股灼热的至阳属性,随着他的运转,体内的经脉一条又一条的被打通开来,每每打通一条经脉,便仿佛身体的束缚便少了一层,轻飘飘的快感浮现心头,然而他记得运行内功最重要的心法要求,紧受心神,不为所动,牢牢的掌控着内力真气的运行。
足足打通了十八条经脉,真气往复运行十八个小周天,那翻涌的浑厚真气,方才渐渐停歇,在他的丹田处归拢聚集,到最后,十分乖巧的融合成一团气流,安然的定居于此。
至此,张子羽双眼睁开,令人心悸的精光在他双眸中迸裂开来,在这漆黑幽静的房内,都仿佛两道小小的光芒涌现浮动,他一眼望去,房内的一切清晰可见,犹如白昼一般明亮,身体说不出的畅快,浑身的毛孔仿佛都张开吞吐着外界的空气,不同于金刚不坏神功修炼时伐毛洗髓的充沛精力,仿佛空放已久的木桶得到了补充,满足饱和的感受油然而生。
“终于是撑过去了,想不到我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重修内功,真是令人感慨,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找到一条可以逃过这诵经折磨的方法了,嘿嘿,老和尚,没想到吧,以后你再念经,我就练功,两不耽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