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大齐政史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为上一年齐元帝荒废不少政事,导致许多天灾人祸经过近十个月的发酵产生了一系列不良反应。
幸亏有太子玄铭清监察果断,处事英绝,才致使众多百姓免受灾祸荼毒。
少年太子,年轻有为,宽厚仁爱。
百姓间对他传颂功德,朝堂上也是一片喝彩。史官将他的功绩载入史册,要让后代子民观瞻学习。
皇上虽然没有实质的赏赐,好歹也是赞扬了几句。
一时间玄铭清在朝中风头无两,平日行程也越发的紧凑起来。
他虽然尽力挤出时间还看望佳蓉,但是次数明显越来越少,他每次过来也是带着倦容愁面不见欢颜,处理朝中大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佳蓉看着从皇后寝殿里走出的,满面凝重的昌夫人,她显得心事丛丛,佳蓉距离她不远她都没有看到,一路低头往宫外走去。
“我们进去吧”
佳蓉同身后的巧叶两人道。
绿莹在那日领了她的任务后消失了一天,回来后让佳蓉耐心等待。
这种事情急不得,她知道。
今日的雍和宫格外安静,佳蓉去给郁皇后请安时,郁皇后显得有气无力。
虽然还是一样的慈祥关爱的表情,背后掩藏了太多愁丝,佳蓉能感受到。
这不是第一次,她已经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了。
按说玄铭清现在备受宠爱,又得百姓大臣拥戴,郁皇后该高兴才是,她一直希望儿子能安稳继承大统,不然她不会对佳蓉如此殷勤。
可是看她现在的表现,半分的喜悦都没有呢。
郁阁老一家也是反响平平,近日郁皇后的母亲昌夫人进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每次都是一脸愁容来一脸凝重走,不得不让佳蓉也思索起来。
齐元帝二十一岁就登基了,如今年岁已经五十有三。
人到七十古来稀,他也算高龄了。
他身体却不比一般五十多的平民老人,显得比他们年轻许多,十分健康
好歹是有整个太医院整日围着打转的人。
也是这点,让佳蓉疑虑。
按说现在的皇帝正是身体康健,皇威不可逼视。
去年将政事积压,放任百姓流离失所已经不正常,现在还任由玄铭清揽着政事,逐渐给他放权,这就太不正常了。
自古帝王,除非是垂死之际,不然皇权不了侵犯。
他这是主动让人侵犯。
自从那日出宫遇刺后,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就在慢慢浮出水面。
这次齐元帝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郁皇后那里出来后,佳蓉就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心中一直感觉不安。
“王爷,这是娘娘吩咐的,奴才实在不敢啊”
“她吩咐你就敢来找本王,本王的话你却不敢带过去,难道本王在你们眼中是软弱可欺的?”
“王爷,就算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这样想啊”
漫无目的走着的佳蓉闻声停了下来,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一株株花草掩盖的后面是一条石青路,身穿青黑色锦袍的男子背对佳蓉站着。
他面前跪着一个小太监,此刻正不停的给他磕头求饶。
是他,那熟悉的背影联系着几日前相救的恩情。
佳蓉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他的左臂。
也不知道他手上的伤如何了,虽不严重,可是不找大夫好好处理,这样的天气还是容易感染破伤风。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玄铭胤蹙眉转头望去,正好看见一双目光盯着自己的佳蓉。
那日的刺杀蹊跷,她追问慕家的事更蹊跷。
只是派出了流沙也没有查到多少有用的线索,那日的黑衣人也像消失了一般,如何都查不出踪迹。
可是没有线索不代表清白,他对佳蓉,心中还是有着顾忌和怀疑。
见自己被发现,佳蓉对着玄铭胤投去一个友善的目光。
同身后巧叶等人做了个停的手势,绕过花草,一人朝着玄铭清走去。
“王爷”佳蓉屈膝一礼。
玄铭胤一挥手,让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下去。
小太监得到恩赦,对着佳蓉两人再次行礼过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
佳蓉看着想笑,也就笑了。
“你笑什么”玄铭胤问她。
佳蓉脸上皎洁的笑容放大,玩笑道:“我竟不知,王爷挺吓人的,那小太监都被吓成那样了。不知他做了何事,惹得王爷这样大的怒火”
他以前一贯的嚣张张扬,一年多时间变得沉默冷淡许多,但不像是会随便对着下人发火的性子。
一提起这事,玄铭胤脸上就出现了阴霾,似是很不愿同人说起一般。
无奈的淡淡道:“不过是些小事,不值一提”
佳蓉笑笑,没有追问,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他的手臂。
愧疚又担忧的问道:
“那个,你的伤……好些了吗?”
玄铭胤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左手臂。
对上她担忧的神情,道:“本王让府中的大夫重新换了药,又养了几日,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佳蓉还是觉得愧疚,终归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不做点什么她心中实在难受。
佳蓉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药瓶,递给他道:“虽然你也许用不上,但是这是我请太医配下的,你若能收下,我心里也好过些”
说完这话,佳蓉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前不久他也是给自己送了个药瓶。
那时都说是他害自己病倒,所以他被丽妃逼着来送药,这才多久,两人的立场就换了。
只是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是她欠他的。
玄铭胤也有些愣住,大概也是想到了那次,他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从佳蓉手中接过药瓶,他笑着揶揄道:“这几日皇兄可有常来看你”
惊讶于他突然转换的话题,佳蓉有些转不过弯的问道:“王爷为何这样问”
玄铭胤脸上的笑容不减,道:“皇兄这样喜欢你,不管多忙他肯定会抽时间过来看望你的。这也是皇兄自己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的酸话他还是第一次说,本王就是好奇”
玄铭清亲口说的?佳蓉这次不是惊讶是吃惊。
他怎么可能对自己有除了维系两国邦交,礼貌相待之外的感情?
“兴许是太子殿下一时戏言,王爷何必当真,倒让佳蓉颇为尴尬了”
“他是认真的”玄铭胤的神情也认真起来,看着佳蓉严肃道:“本王从未见过皇兄如此,皇兄是个好人,他待人宽厚,性情善良温和。是本王所见过的,在距离皇权如此近还能保持本心的人。他值得任何女子托付终身,还望蓉公主善加对待他这份心意”
他的皇兄跟他不一样,他是天生灾星,靠近他的人注定不死就伤。皇兄却是个博爱宽厚的人,他就像是上天眷顾的孩子,对待每一个人都用最大的耐心和爱心,他值得拥有最好的。
佳蓉的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只是淡漠的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唆之言,何况佳蓉的婚事关系两国交好,怎可妄论。佳蓉今日还有他事,就不陪王爷了”
说完,佳蓉同他一屈膝,转身离开。
她是个没有除了亲情再没有尝过旁的感情的人,她之所以能坦然的接受和亲,哪怕猜到和亲对象是玄铭清也乐意接受。
那是因为双方都没有爱情,这样她可以做到相敬如宾,还可以心安理得的利用他的权势守护亲人。
可是一旦这份婚姻出现所谓的爱情,还是他单方面的对自己好的爱情,佳蓉心中就不那么好接受了。
玄铭胤看着佳蓉离开,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药瓶,药瓶清凉,有点像这皇宫中看不透的人心。
“王爷,丽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一名宫女走来,在玄铭胤身前恭敬的道。
他眉头蹙起,神色冷冷的。
看来对于皇兄近来受宠的事,她还是没有放弃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