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5年10月28日,钟粹宫
两宫皇太后、小皇帝在座,首席军机恭亲王奕和文祥、宝鋆两位满员以及曹毓瑛、李棠阶两位汉人大员被招到宫内共议两位地方大员的奏章。本来李棠阶已卧床多日,但老人家知道今日的议题后,还是强撑着病体来到了宫内。
太监把两份奏章给几位军机传阅了一遍,待到大家看完,慈安道:“各位卿家,大家意下如何,说说看吧。”
作为首席军机,恭亲王奕:“启禀圣上、两位太后,奴才以为,建交、通商、移民可行,但是真要办起来,还颇有可虑之处。”
慈安道:“六爷所说的可虑之处是指那些,讲出来大家一起参详。”
恭亲王奕:“如两份奏章所言,但也不可不小心。毕竟三国均为前朝,还均为天朝弃民,如其中有人煽动我朝叛逆,又是一场巨变。”
曹毓瑛:“恭王所虑不可不防,但现今我朝已定鼎200余年,华夏正统深入人心,些许前朝后人,既不得人心,又人单势孤,成不了什么大事。如前洪杨之乱,仅以邪教蛊惑百姓,更无前朝余孽趁机作乱,还不被我朝灭掉。”
李棠阶咳了几声,慢慢的道:“三国远在海外,其实力虽强,但互相牵制,任何单独一国没有可能独掌中原,如果那样何人为主,所以允其进入,应无问题,反能显示我朝正统之气量。”
文祥接着道:“六爷是老成谋国之言,李、曹两位大人之言也很有道理。奴才以为,不若派员相询西夷各国公使和商人,谈谈三国的实情。如果真如他们自称的对中原大地无觊觎之心,允其进入也无不可。”
另一位满人大员宝鋆上前道:“文大人此言有理,京城、天津的夷人不少,可派得力之人详询,如果三国实力强横有无窥视中原之心,或可引为奥援也未可知。”
恭亲王奕:“如几位大人所言,派员探察三国情由事不宜迟,但三国滞留上海的大舰据李鸿章奏章上说,已北上天津,或已经到达。如何派员接洽,请圣上、两位太后示下。”
慈安、慈禧对视一眼,良久才由慈禧说道:“派员探察三国情由一事六爷抓紧办理。至于三国来人,由崇厚在天津予以接待,不可造次。跪安吧。”
整个满清最上层的会议,就这样草草而终,就做出了一条----立即派员探察三国情由,再定行止。但这个臃肿、迟钝的政权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太慢了,或者满人上层不愿看到汉人外部势力进入内陆,因为无论承认不承认,汉人尤其是强大的汉人进入内陆,对满人的统治绝对不利。所以他们内心的想法拖一天是一天,可能还有一个龌龊的想法,汉人还像他们认识的一样,卑贱、懦弱,或者同他们一样畏洋人如虎,那样就坚决不让他们进入内陆,至于建交、通商、移民,等着吧。
1865年11月5日,天津
三口通商大臣衙门,一大早,法国驻华公使馆参赞伯洛内(署理公使)及秘书西蒙,约见三口通商大臣崇厚。
崇厚书房内,听完戈什哈的汇报,崇厚一阵烦恼,如今八里桥之战过去没有几年,崇厚对英法两国的畏惧到骨子里,又对朝廷的训令将信将疑。难道海外汉儿这么强大,竟然把强大的法兰西大的割地赔款,还要对这些汉儿们好言相待,怎么可能?从崇厚本人的想法而言,他根本不想见伯洛内及秘书西蒙这两个洋鬼子(即使传言他们被海外汉儿击败,那也不是我大清能够对付了的),更不愿好言相待他一直视若猪狗的下贱汉儿。但现在洋鬼子等在门外,不见是不行的,洋大人发起横来可不好对傅。
衙门客厅内,一阵纠结的崇厚只好出来会见伯洛内、西蒙,早就等的不耐烦伯洛内见到崇厚,稍稍行了一礼对崇厚道:“大臣先生,根据国内安排,本人向您通报一件事,自今日起,天津法国租界由唐宋明三国接管,法兰西保留租界内居住、贸易的权利。这几位是唐明宋三国的代表:姚先生、郑先生、苏先生。”
一身在崇厚看来极像古装的三人向崇厚拱手见礼,崇厚一阵别扭,刚接到要好言相待的慈谕,三国代表就来到了,还是与洋大人一起来的,什么?他们要接收租界,怎么可能?还未说话,一旁的戈什哈:“大胆!尔等海外弃民不识礼仪,见到大人还不下跪行礼?”
戈什哈一出声,崇厚心想要糟,果然,三人脸色一变,正待发言,伯洛内抢先道:“大臣先生,你的部下太没有礼貌了,三位先生是强国的代表,理应得到尊重。并且据我所知,在三国国内,除非大礼仪,三国臣民见到三国的皇帝陛下也是不行跪礼的。”
郑天文接着道:“大人,三国念在华夏一脉,愿意与母国建交往来,并不是愿意到此受辱的。正如伯洛内先生所说,我三国陛下上承华夏古礼,除非大礼仪之时,无下跪之说法。至于蛮夷的礼节,不提也罢。”
崇厚心中恼怒郑天文的蛮夷称呼,但又不能翻脸,明显洋大人对三国礼敬有加,即使没有真的打败法兰西,那也差的不远,那么就是不能得罪了,真的需要像慈谕中所言要好言相待了。呵斥了戈什哈后,笑呵呵的对三人道:“三位先生远道来归,怎可居于租界。待本官着人安排馆舍,供三位先生安歇。”
姚振绪拱手道:“大人不必麻烦,关于租界,是三国与法国的协议所定。至于馆舍,不必劳烦大人。在下三位随从较多,租界正合适。三国准备与贵国建交的提议已由李鸿章、曾国藩两位大人上报贵国中枢,待中枢有定见后双方再谈租界之事。还需大人催请一下贵国朝廷,建交之事如何办理?再者需麻烦大人提供一处所在,有几百名俘虏需要关押。”
崇厚讶然道;“俘虏,怎么会有俘虏,那里的俘虏?”
郑天文道:“好叫大人得知,俄罗斯进犯我明国,我三国同气连枝,在北来途中俘获了两艘俄罗斯商船,上有供给俄罗斯舰队的肉类、粮食等军用物资,所以顺便把他们俘虏了。”
崇厚心头巨震,虽然他被后世网络评为“最差外交官”,但并不是毫无见识的蠢蛋,恰恰相反,作为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对于欧洲各国还是有一点认识的。当然欧洲的小国他有可能既不知道,也不了解,但是对欧洲的几个大国还是知道的,尤其俄罗斯对于满清造成的损害更在英法两个世界第一第二大国之上,在英法美要求租界和口岸时,俄罗斯讹诈、抢占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土地,并且基本均是借势而为,更是可恨。听到三国俘获了俄罗斯船只,崇厚想到的第一不是解恨,而是惶恐,虽然崇厚以及满人并不把汉人当成同族,万一要是把这个气发在朝廷身上,那可是无妄之灾了,这次不知又要割去那块土地了,又赔多少款项。
想到这崇厚赶紧对三人道:“两国相争,还是以和为上。不若放了那两艘俄罗斯船只,对之示好,也为议和做个准备。”
伯洛内听到崇厚的软蛋言论一阵撇嘴,这才是我们理想的交往伙伴嘛,心里又感遗憾,有三国介入,在这样的软蛋身上获得好处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还得想法汇报国内,尽快与三国建交为上,要不然好处都被那些海盗们得到了,还有那些小国。正想鼓一下三国的劲头,可别被这个软蛋劝的偃旗息鼓就不好了。只要交战,就对法兰西有利,俄罗斯胜,明国得到惩罚,可以打消一下唐宋两国的傲气;明国胜,将使得法兰西的失败不是那么难看,你们看,不是法兰西太差,就连曾经的欧洲宪兵俄罗斯也失败了,可见他们三国确实强大,失败是正常的,虽然说起来有点难听。还没等他说出口,苏有存对崇厚拱拱手道:“大人不必担忧,两国交战,扣留、击沉对方的军民用船只那是常态。至于俄罗斯舰队,来的去不得,要不是三国陛下仁慈,在我宋国海域就把他们收拾了,还用他们大摇大摆的去明国送死。明国裕德皇帝陛下说的好,上苍有好生之德,姑且让他们多活几日。算算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可达明国,到时就是他们的死期,请大人静候好音。”
崇厚心想我才不担心你们这些汉人的死活呢,我是担心东北的祖宗之地的安危和朝廷的钱袋,只好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贵国的捷报了。不过,俄罗斯乃欧陆大国,到时他们以贵我双方同族为由,在黑龙江大举挑事,也是可忧。”
伯洛内没能挑事,稍感郁闷,崇厚言语一出,鄙夷之心更胜。姚振绪心想你还是担心你的祖宗之地的安危吧,啊呸,他们这些野人占这块土地才几天,怎么能算他们的祖宗之地,应是我华夏的祖宗之地才是。不过还是先安抚一下这个软蛋,顺便给他找个事做,不慌不忙的对崇厚道:“大人勿忧,俄罗斯人有什么动作,我三国接着就是。不过大人可请示贵国朝廷,在明国击败俄罗斯舰队后,贵国可趁机收复失地。如贵国不愿,三国可代劳。不过请大人向贵国朝廷表明三国立场,俄罗斯占据的为我华夏祖地,我大唐的安东都护府、大明的奴儿干都司均在此地,祖宗之地不可弃。三国对中原之地无非分之想,但三国夺取我华夏失地后,可不会再交给贵国了。”
崇厚听到三国再次申明不对中原之地有占据之心,心下大定,但要让满清收复那荒僻之地,那是想也别想。便对三人道:“朝廷如今处多事之秋,国库匮乏,兵备不修,收复失地是有心无力。既然三国有此雄心,本官及朝廷乐见其成。本官这就备折,向朝廷奏明租界交接、贵使到来之事,建交之事本官听从朝廷旨意,贵使静候消息即可。至于安置俘虏之事,本官这就安排腾出一处军营,供贵方使用。”
姚振绪、苏有存、郑天文:“多谢大人,我等敬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