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
“轰!”
我脑袋里面一片空白,眼前的场景突然变黑,耳边“嗡~嗡~”作响。
良久之后我才缓过神来。
我和戚薇是在我赌高三时,打寒假工期间认识的。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说的大抵就是我家乡的样子。
爷爷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年过古稀还下地,嘴里时常说着要死在地里才安息的老农民。
至于我爸,我还没懂事他就撒手人寰。听我妈说,那晚大雨倾盆而下,我爸半夜冒着大雨去田地里放水,死在了田埂上。
可能是单亲家庭的原因,又或者天生就是个牛脾气。
我从小就死倔,在村里打架,从来没有吃过亏三天内不讨回来的。
做什么事都喜欢往底掏,对于学习也是如此。
说到我的学习教育。家里虽然穷,我妈也从来没有说过半句有负担的话,在这方面,她总是表现的很轻松。
但是我很早就知道,我那数额不多的学费,和生活费,已经压榨地她,到了面临“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境地。
我就是在妈妈艰难地呵护,村里称王称霸,学校老师各种表扬的环境中,茁壮成长念到了初中。
中学要到镇上读,妈妈租了房子跟着到镇上陪读。运气好,在学校的食堂找到一份打杂的工作,也就是洗完、洗菜。
承包食堂的老板人好,经常给我妈一点菜带回来。
三年后,我不负所望,以镇上前五的成绩,考上了市里面的高中。
我走了十几里路,从镇上的学校拿回通知书的那天,从来没在我面前诉苦的妈妈,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爷爷也坐在外边的门槛石上,吧哒吧哒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第二天,妈妈给我包了肉馅饺子,还杀了一只鸡,清蒸一盘五花肉,配了几个爷爷自己种的青菜。
我上高中的时候,妈妈留在了镇上,继续做着食堂里的工作,不过般进了员工宿舍。
镇上的教育毕竟差些,一到市里的高中我便感到了压力。
不过我那股子倔强,不至于让我落后于人。
每年寒暑假我都在市里找暑假工,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即便过年,三年高中里我就有两年是在市里的兼职工作岗位上过的。
因为妈妈在食堂工作的关系,我对这类工作情有独钟。
我和戚薇,就是在高三学期,打暑假工的一家餐厅认识的。
她和我同龄,都是十九岁,不过她已经在这家叫“旺旺客来”的餐厅做了两年的服务员。
她长相秀气,眉毛很细,瓜子脸,眼睛大大很有灵气,属于那种越看越漂亮的女孩。
而相貌平平着装朴素,有几分自知之明的我,向来对女孩子都不怎么上心。
第一次和她说话,是我刚来餐厅不久的时候。一个老员工有点倚老卖老嫌疑地给我穿小鞋。(时间长了,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其实他年龄不大,只是工龄比我长。)
原本上菜是直接从厨房端起菜送到客人桌上,可他端着一盘菜半路拦下我,报了个桌号让我送过去。
我资浅齿少也没什么号说的,端起就给送去了。
不一会儿主管就找到了我,刚刚那盘菜上错了桌!才来没几天的我,就要面临罚款的处罚。
这时候戚薇站出来,说她刚刚听到那个员工报的,就是我上菜的那个座号。
好在那位老员工还算地道,说可能是他记错了。只是那神情里有点被拆穿的意思。
下班的时候我找到戚薇,我望着她的眼睛,郑重的说道:“谢谢你!”这是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突然脸就红了,原本皮肤白皙尚好的她,这一抹娇羞异常明显。
我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女生害羞、脸红等字眼,这是第一次面对面地看到一个妙龄女生在我眼前脸上迅速晕红。
直至发现她闪躲的目光,我才意识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近距离盯着人家看。
她闪开目光,道:“没事啦,我刚好路过听到。”
我这时候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知道知恩图报这四个字在我心里的分量,我说:“我请你喝奶茶吧。”
“不用!”
我不容她拒绝道:“不要客气,交个朋友了。”
她沉默了一下,我说“走吧,我们一起回宿舍。”
宿舍距离餐厅并不远,中间就有个奶茶店,一个不大的门面,一个吧台占了半条大门的位置,里面摆着几张塑料桌子。
装了灯管的明亮招牌上面,一杯珍珠奶茶的图案异常打眼。
这种有钱人的时尚和享受,平时我根本舍不得喝,长这么大,我喝过的次数都能数出来。
我要了一杯原味的,她要了一杯哈密瓜味的。一共两块钱(那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后来奶茶会买到那么高的价格),她抢着她来付钱,死活被我拦住了。
原本我和老板说打包,但是戚薇说:“我们在这里喝吧。”我没有反对。
那次我们聊了很多,所以忘了具体聊了什么,但好像从奶茶店出来以后我们就很熟了。
我只记得她有过那么一个眼神,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对黑珍珠般的眼瞳,眨眼挣开的那一瞬间,有过波光粼粼,清水荡漾。
餐厅的男女宿舍是在同一栋楼,男生的是第五楼,女生在四楼。之后每天下班我们都走在一起,偶尔也去那个奶茶店,要两杯奶茶坐着聊天。
我发现我喜欢上...不是,我爱上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见到她就会紧张。
我很想跟她表白,但是说不出口。
那天我鼓起勇气对自己说,今天一定要告诉她,我喜欢她,不管她接不接受,至少这能代表我恋爱了,被拒接就当是失恋了。
可是她却比我先一步说出口,我记得那天是除月二十七。
避过顺路的同事,戚薇低着头,迎着呼啸的北风,一边走着,说:“陆豪,我喜欢你。”
我怔怔的转过头望着她,那被寒冷北风吹起的青丝下面,是映着粉红的脸颊。
见我没反应,她抿着嘴唇。
我从侧面看到她的眼宽,因为紧张有点泛红。
这一刻,那些所谓的准备,和犹豫抑或勇气,统统都是如厕以外,无用的草纸。
我牵住了她的手。
我恋爱了...
大年三十我们加班,加了奖金,但是这比不上我能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过年来的开心。
下班时已经是正月初一凌晨1点,我们牵着手走出餐厅......
我的学校距离饭店并不算很远,走路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所以开学以后,我也经常和戚薇见面。她时常和我说不准耽搁学业,让我少去找她。
但我每次摸底考试的分数都没让她失望。
有一个周末,她休假来学校找我,我们走在学校的操场上,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
她说:“你有没有想过去哪读大学?”
我落幕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打算读大学。”
“为什么?你不会是因为我吧?”她停下脚步惊讶道。
我一怔,但还转过身如实的说:“不是因为你,大学学费很高的,还有生活费,我不想再看到我妈妈为了我而受苦,她已经尽力了。”
戚薇两步走到我跟前,她说:“你考上大学才有出路啊,我还有一点存款...”
我没让她再说下去“谢谢你。”我摇摇头,道:“我已经想清楚了。”
戚薇想抱我,但是因为在学校,她犹豫了一下,抓着我手臂,说:“现在不做决定可以吗,你先认真学习,不要放弃。”
“嗯。”
戚薇神色焦急,蹙着眉头,道:“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读不读大学,都不能放弃学习和高考。”
“嗯。”
“你看着我的眼睛。”她微微用力抓着我的两条手臂,道:“一定答应我,可以吗?”
我轻轻撩起她落在脸颊旁的一缕发丝搁到耳后,望着她的眼睛道:“我答应你,绝对不放弃学习和高考,我也想看看这么多年的努力收获了什么。”
戚薇眼中散过一抹灵光。
我很少让人失望,这次高考也不例外,我考了个重本。
我和妈妈说我不想读了,我要去工作。
已经长出白头发的妈妈,在爸爸坟头边坐了一天一夜,什么也不吃。
我一直陪在她旁边,怎么拉她,怎么说都没用,直到我答应她收拾行囊去读大学,她才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道:“这山里风凉,咱快回家。”
我怀着忧郁悲伤的心情,跑到市里去和戚薇道别,我说出那句“我要离开这里去上大学”的时候。少说有十年没哭过了的我,感觉到眼眶里眼泪再打转。
戚薇双手负背,调皮地矮身对低着头的我道:“怎么,怕以后见不到我呀?”
我没有说话。
她道:“想哭就哭呗,别忍着。”
被她这么一说,我顿时收住了要掉下来的眼泪,望着她。
“没意思,都没见你哭过...我上个月就交了辞职报告了。”她得意的望着我。
我道:“你辞职干嘛?”
“和你一起去读书呀!”
......
......
都说女人比男人早熟,这话一点都不假。从我答应她不放弃高考那一刻起,她就算准了我一定会去上大学。
而我自己却傻傻的以为,拿着上一本的分数,我的坚持在我妈面前还有用。
去学校的火车票我买了两张,其中有一张是戚薇拿的钱,所以我妈不知道。
坐了二十三个小说的火车,我们来到了陌生但马上会熟悉的大学城,已经是下午。
我可以去学校,但是戚薇没地方去,所以我们在学校附近的旅馆开了一间房,把东西放在旅馆以后我们就去找出租的房子。
原本我觉得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可是走了一圈,发现那里出租的房子很多,价格都不高,有点激动地就想一次租下来。
却被戚薇拦下来,她说:“既然房子这么多,就不怕找不到,我们明天看一圈再决定租哪里吧。”
她向来心细,所以我没有反对。
当天晚上我们牵着手,在大学城里交错的路上乱逛。
好几个地方都集结着一些摆地摊的和卖小吃的。
直到很晚我们才回到旅馆。
为了节约钱,我开的是一个单人房。我让戚薇睡在床上。我把地拖干净,然后打算把家里打来的被子摊开打一个地铺。
戚薇说:“你干嘛?”
我愣愣地望着她道:“打地铺啊。”
“不要打地铺了。”戚薇皱着眉头道:“你是猪吗?不会睡床上呀!”
我说:“那你睡哪?”
她生气地“哼”一声道:“爱睡不睡。”
然后穿着睡衣的她盖上被子,给我留了一个后脑勺。
这时候我还不明白吗?我激动的钻进被子抱住她。
我记住了这家旅馆和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