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自认为是个不错的演员,各种社会角色手到擒来,但近来不那么笃定了。
柏文清离开后,李钰收起妻子的温顺,若有所思地盯着紧闭的大门。她无意中捕捉到的淡淡香味让她背脊发凉。
晚饭刚吃到一半,柏文清到阳台上接了个电话,然后说了声“单位有应酬”就匆匆出门了。玄关处李钰把包递给他,惯性地说上几句“少喝点”。
李钰皱起眉头,虽然稍纵即逝,但她对于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那是去年她带女儿去香港玩的时候特地给柏文清买的,随身携带型。那个玻璃瓶和其它李钰为丈夫购买的护肤用品摆放在一起,同为梳妆台上的装饰品,从前的柏文清几乎从不靠近它们,只是最近,他有些反常。刚才出门前还特意换上了深蓝色V领羊绒衫,与打底的浅灰衬衫相得益彰,外套黑色毛呢大衣,他的装扮正式又不失活力。只是应酬?
李钰发了会儿呆,回到餐桌,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媛媛,今天表现不错,吃了好多莴笋,表扬!”
“本来莴笋就不难吃,我只是不吃某一些蔬菜。”
女儿柏子媛一边辩解,一边痛快地又往碗里放了一大夹莴笋。
四五岁的小女孩是最好骗的,子媛从小就不爱吃蔬菜,李钰就串通她同班同学悠悠的妈妈,无意间透露给她一个重要信息:悠悠长得高是因为从小就吃了很多莴笋。从此以后,对于柏子媛来说,吃蔬菜再也不是噩梦了。
“多吃点,吃了晚饭妈妈陪你一起写字。”
可以说没有哪个小朋友是愿意主动学习的,柏子媛是个例外,因为她的妈妈让她坚定地相信,就算她始终没有以悠悠为代表的同龄小女孩高,但只要她每天多学习一些知识,她的气质会让她的爱慕者数量狠狠甩开她们一大截。
柏文清“应酬”的地方,是城市另一头的街角咖啡馆,很安静,有咖啡豆一样的音乐和暖黄的台灯。
“卡布奇诺,谢谢!”
“请稍等。”
柏文清礼貌地笑笑,又是那个女服务生,常常出现在前台,一见他就两耳发红。他装作没有看到,选择了靠窗的位子优雅地坐下,她发短信说会晚点到,他把外套搭在扶手上,兀自翻看手机新闻,心里暗嘲自己那点甜甜的期待,怎么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到多久了?”
“就一会儿。”
她并膝而坐,白色短裙包裹黑色打底袜紧贴的修长双腿。
“你今天怎么喝卡布奇诺了?”
“看你每次来都点,所以想试试。”
“喜欢吗?我喜欢的东西都很甜。”
她爱低头说话,但每次流露出好奇,眼睛会突然向上抬开,就像是突然打开的贝壳。
“是甜,但味道不错。”
阮林洁坐下后点了提拉米苏。
“我也尝尝你喜欢的提拉米苏。”
“嗯…味道真不错。”
她边说着,低下头,又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
两人的交流很愉快,总能产生共鸣,她低头喝咖啡的时候,思索的时候,说话的时候,柏文清都会久久地注视着她,就像在欣赏一幅名画。
9点,每次见面后柏文清总是在这个时间把她送到公寓楼下。
她正要解开安全带,柏文清和煦的声音响起——
“推荐你去看一部电影。”
她转头,贝壳打开了,里面是乌黑润泽的珍珠。
“《托斯卡纳艳阳下》。”
“我以前看过一本同名的书,不过文章比较散,不知道是不是同一部作品。”
“都值得一看,电影和书不一样,加入了情节,很大胆的改编。”
幸福很好,即使并不属于我。
柏文清是希望自己能尽快振作,其实离婚对于自己的影响不是太大,柏文清高估了那个男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们已经貌合神离好几年,所以她没有冒然生孩子。阮林洁背靠在楼道口的墙壁,听到轿车远去的声音,久久不愿上楼,其实能和你偶尔出来聊聊天,看看你,我就是幸福的。
柏文清是她的高中同学,也算是初恋,不过那个时候,太青涩,他们甚至没有牵过手。毕业后,两人去了不同的城市,也只是在同学会上碰面过两次。这次自己打离婚官司,没能去参加到同学会,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没想到他们兜兜转转,又到了同一个城市,有空的话可以出来聊聊天。这个人是关注着她的,他总是照顾她的情绪,自己在他心里是有位置的,阮林洁想到这些会觉得安慰。
寒假短暂。总是充分享受假期游山玩水的董乐乐,悲哀的发现自己的银行存款又所剩无几了。为了挣更多的钱,把下一个假期过得更铺张浪费,她很快适应了开学的节奏,投身到教书育人的伟大事业中。
课堂上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师生各抒己见探讨人文社会话题,是董乐乐做这份工作最快乐的时候,每天花上五六个小时去备课也毫无怨言,上完课便打开备课本,哗啦啦的写下课堂反思。身为科任老师,工作时间自由让人羡慕,不像班主任们要陪伴学生、工作时间相对较长,但董乐乐并不讨厌多花时间在学生身上。她热衷于参加学校的各种文艺活动,因为她从小就是个一听到“活动”二字就会热血沸腾的人。
三月下旬,学校会举办高二年级学生参与的主持人大赛,班主任阮林洁想请董乐乐帮忙,却发现她还没开口,董乐乐已经在利用中午空闲时间“指导”班上学生为比赛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