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暗沉沉的红色。
没有记忆之中的蓝天白云,没有花草树木,没有任何能够被捕捉到的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微弱的声音。
一望无际的幽旷,天是暗红的,地是漆黑的,仿佛置身于远古的地狱,诡异死寂。
“这难道就是……外面的世界?”
云林神色茫然,慢慢睁大了双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即使在出村前已经做好面对与村子不同差异的准备,可在真正看到这宛如炼狱般诡异的一幕时,一股寒气还是从脚底直冲脑门,整个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
“这……这是骗人的吧。就算再怎么不一样,可这……这里简直就像是古书上说的地狱啊,你们……”
话语猛然一顿,云林神情呆滞僵硬的扭头朝自己身旁看去,视线透过远方只能模糊看见暗红消失的尽头,除此之外根本别无他物。
明明一直结伴而行的四人,现在只有他独自一人身处在这不知到底是何处的地域……
“喂!你们不要吓我啊!在这种地方搞捉迷藏什么的……”云林的声音有些发抖。“可一点都不好玩啊!”
“大野哥!灵儿姐!大锅……呸。你们到底在哪啊!”他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开始往某个方向走去,嘴里大声喊着。“还有郭大哥,王大哥……你们有人能听的到我说话吗!如果有的话也回我一个啊!”
“如果你们这是在惩罚我刚才幼稚举动的话……行!你们的目的已经成功达到了!我矮……云林!下次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所以你们倒是……出来啊!别再这么玩了……你们到底都在哪里啊!”
传出的声音就像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挡,每每话落声音变会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恍若脑海之中的错觉。
他心下一狠干脆直接放开步子跑了起来,踩在脚下漆黑的大地上不顾一切的狂奔大叫,心里唯一念想着只要能遇到一个人也好,不管是谁都行!
在这似乎除了天与地,没有任何其他存在的地域里,时间仿佛都定格在了永恒,简直要将人逼疯。
“你们到底都在哪里啊!如果能听见我的声音就回我一句话啊!“云林筋疲力竭的停下脚步,汗水沿着脸颊蜿蜒流淌,声音沙哑而又低落。“哪怕半句也行啊……”
孤独与无助将他紧紧包围。第一次……云林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绝望的压力,几乎窒息。
他猛的抬手狠狠一掐自己,想确认眼前一切是否都只是黄粱一梦,结果疼的自己龇牙咧嘴。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大家伙们到底都去哪了啊……”
云林喘着粗气无力的瘫倒在地,顿时觉得人生道路从此以后一片黑暗,完完全全没了前路可言。
那些出村以后和回村归来时所幻想的美好,通通都如泡沫般碎落满地,随着地面突然的震动……
等等……震动!
云林一愣,能隐隐感觉到身下那一阵一阵传上来的震动,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太明显,但越往后震动的便越发激烈,整个漆黑的地表都开始微微颤抖,仿佛有无法承受其重量的生物在其之上奔跑行走,又仿佛有极为可怕的存在要从其内挣脱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回了云林的意识,吓的他立马从地上弹起,脸色苍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生在自己身前的一幕幕,无力阻挡没法躲避……也无处可跑!
任由这个在暗红天空下,像是逐渐开始崩溃的世界,将要把自己吞噬!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对!没错的!这……这肯定是梦!”云林身体剧烈的颤抖,即使心里已经害怕的要死,但还是死死的睁大双眼,在心里疯狂咆哮。“不会的……外面的世界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绝对不会!来吧!尽管放马过来吧!只是区区一个梦而已!我云林……压根就不怕!来啊!”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如果还不能给自己注入些希望的话,最先崩溃的恐怕还是他自己了。
所以……云林用力的捏紧拳头,脚下扎根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世界即将发生的未知变化,眼内血丝如蛛网凝结。
就算下一秒消失于世,也要明白如何灰飞烟灭!
有光从四面八方颤抖的地表里缓缓亮起,宛如夜下微弱的萤火,摇曳闪烁。
漆黑大地的颤抖一直持续,整个过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远远望去在暗红天空的背景下,就像黑色点缀着金光的巨浪跌涨起伏,又像是从沉眠中苏醒的巨虫疯狂蠕动!
云林整个人差点被甩飞出去,所幸眼疾手快双手死死抓住一块从地表凸起的尖角,目光骇然的望着那在视线不远处飞速拔起的巨大黑色地面,几近与天试比高!
无法想象……他口干舌燥,感受到了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着的恐怖压力,令他全身骨骼都在发出微微的颤鸣,脑海当中不可遏制的升起一个十分荒谬的念头。
可就是这个念头,却让云林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即使嘴角溢出鲜血也丝毫没有察觉,只是不断的睁大双眼,像是想让自己看的更为真切。
在那块几乎与天齐高的黑土大地之后,似乎刚才有一闪而过与这片只有黑与红的世界,截然相反的一面!
他想看清楚,想看清楚那是什么!
突然陷入疯狂的好奇心驱使着云林睁眼去看,不顾一切的去看!
胸口瞬间升起的炽热就像一团火正在灼烧!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一点一点变得猩红的眸子像是要滴出血来,目光仿佛越过了大地,穿过了黑土,即将触及位于背后他此时疯狂想知道的真相!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可以!
轰——
如洪钟般的巨音猛然间在脑海中炸响,所有意识一瞬间支离破碎,连同那最后一眼所触及到的……完全磨碎涣散。
只有一道低沉嘶哑之音,仿佛追溯远古悠久的长河,带着即使渡过数万年岁月也无法为之磨灭的疯狂恨意与不甘,暴戾而来!
【永恒……就快要结束了。】
【你……逃不掉!】
意识陡然沉入黑暗。
——————
木屋中盘坐的老人陡然睁开双眼,有精光沿着开阖的眸子瞬息流淌而过,瞳仁清澈不似苍老。
他微微抬头,眼眸化为幽暗大海般深邃,仿佛看到了某处,目光微微有些迷离。
过了许久,收回目光,轻叹一声,重新闭回双眸,掩盖了那瞳孔深处仿佛开始慢慢燃起的烛火。
“要来了吗……”
梦呓般的喃喃,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