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个小厮,过来听吩咐”一个花头巾指着吴兆这边喊道。发现没被看穿假家丁身份的吴兆只得低着头灰溜溜地小跑过去。“几位有什么事需要代劳?”“午城主请来的客人还有后园那些兵卒可有人在附近走动游荡?”“小的刚从后园戏台过来,兵卒们都在听戏,一路并无外人乱闯。”“没人乱闯就好,法师正在楼上替小姐治疗头痛之疾,要是让外人扰了此处清净,你们这些下人都逃脱不了干系。那边厨房厨子都去寿宴那边做菜了,你去拿些他们走前做好的鸡鸭肘子过来,我等有要事在身,不便擅离这里”。“得嘞!”应声往厨房走去时,吴兆心里边走边骂“午城主真是心大,女儿脑子有病不能被打扰,结果这老小子直接办个寿宴,前面后面都在唱戏。这是想让他那个宝贝女儿早登极乐啊,那边应该有菩萨懂得美容之术,嘿嘿!但是面丑好美容,心丑的话那帮和尚的头子估计也没法治!醉月楼好几个姑娘都被这个午二小姐给害死了,借口是勾引午府家丁。我呸!她们勾没勾引先不说,那个外地来的卖艺清倌人可是被你们牛管家强行糟蹋的啊,最后也是用这个借口处死的,尸体还是范掌柜给送了一副简易棺材安葬的。整的街上那些长舌之人都说范掌柜原来好青楼这口,怪不得一把年纪没见娶媳妇,估计棺材本都花那事上面了。”
给几个花头巾拿完吃食,就被挥手赶走,不许再靠近。吴兆这个人有一点不好,别人不让做啥偏要做。趁花头巾们吃食放松的片刻,已经寻路跑到了阁楼后面,借力边上一棵小树一跃就抓住了二楼房檐,脚底下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整个人只得蹭啊蹭上了屋檐。起身趴窗口一看,说好的头痛之疾呢?房间灯火照耀之下正在喝酒吃肉那张脸可不是午二小姐么!还有正在给其捶背揉腿的两个清秀小厮以前也见过。没错,没人见过午二小姐出门带丫鬟,都是些白脸小厮。正纳闷呢,楼上传来微弱的小孩哭声。借着窗口散射出来的灯光,吴兆又轻声攀爬上了三楼。眼前的一幕看的吴兆胆战心惊,一个身穿花炮长发无须满脸阴鸷之气的老头正在向着一座散发着黑雾的青铜色丹炉施法,而散发出来的那些黑气都在向着悬空在丹炉上空的人头大小的珠子飘去,一碰到珠子黑气就消失无踪。而那颗珠子上面有一些画面在闪烁,而其中一个画面就是后园戏台的情景,更多显示的画面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上的场景。百张摆满美酒佳肴的圆桌周围所坐之人正在前方主座区域或拱手或举杯,一个个满面红光、喜气洋洋。而在前方一个舞台上一个花旦这在唱着什么……
这些画面并没有什么令人心惊之处,那是什么情况让在黑风山上见识过无数猛兽的吴兆胆寒呢?只见那个法师背面一片烛光之处有两个呈扇形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嘴巴被布条堵住的赤身婴儿,每个婴儿身上都插着一根软管,而这些软管末端都汇集在一个长有獠牙的凶兽塑像的头部,而一股血柱正从凶兽口里流向地面,沿着地面复杂的图案纹路汇集,最终流向了丹炉底部。这就是在三楼房间内正在发生的画面,而吴兆听到的微弱无声正来自那架子上一些手脚还在动的婴儿。
惊吓过度的吴兆不小心后撤了一步滑了一下,瞬间失足往下坠落。幸好情急之下踩了一脚刚才爬楼时攀附的二楼屋檐后一个鹞子翻身落于地面。一落地就跑向阁楼与通往后园的回廊之间的矮墙,发力翻过后撒了欢往后园跑去。幸好没有停留,因为刚才踩碎二楼屋檐瓦片的声音已经惊动了二楼的午二小姐,打开窗户的午二小姐打开窗户正看到一个黑影翻过矮墙,随即呼喊下面的花头巾捉人,花头巾中的四个人向着吴兆逃走的回廊追去。又有两个进了阁楼和午二小姐一同走向三楼,底下只留下了两个花头巾和那一个小厮警戒,另一个小厮已经往前厅寿宴方向奔去。
午二小姐和两个花头巾来到三楼法师房间门外后就等到了那里,一直等了大约三刻钟,而在这三刻钟的时间里午府内外已经喧闹不已,到处充斥着“抓刺客”“抓小偷”“抓贼”的声音。
跑到后园的吴兆并没有像进门时那么容易的跑出午府后门,因为一些不想继续听戏的兵卒正在从马厩那里迁出马匹陆陆续续出门,想来是要绕到午府前门去等候那些参宴的将领。从门口跑肯定被发现,情急之下的吴兆只得跑向戏台后面那个放道具服装和化妆的棚子里,钻进了他进门时放戏服的那个搁物架后躲藏。刚躲了一下会儿,就听到有人高声呼喊“关门抓贼,所有人接收盘查”,顿时外面响动一片。
这时的花头巾们已经意识到被他们喊过去送夜宵的十六七岁的那个家丁可能就是闯上阁楼的人。所以他们重点对后园的家丁和那些小戏子们进行了盘查,家丁们知道这些花头巾是城主请来的上宾,所以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接收检查,检查通过的被派到府内四处去搜寻。而那十几个小戏子就惨了,因为和吴兆年龄相仿,被严格盘查。一个个被揪到马厩边水槽那里直接塞进去洗妆,更有甚者整个人被丢进了水里,顿时哭声一片。洗完妆的小戏子们被挨个检查了一边后都蜷缩在戏台的角落不准离去。而花头巾和家丁们又继续在后院周围搜寻,包括戏台后面那个放戏服的棚子,但是并没有发现吴兆的影子。因为搜查的人并没有发现蜷缩在戏台角落的小戏子中多了一个。
花头巾和家丁们忙着在后园搜索,而被暂时遗忘的小戏子们却发现了多出来的这个人,一个个用夹杂着诧异与诸多莫名心情的眼神看着吴兆。知道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向着一群小孩作了禁声摆手的动作后一个个才转过头回复了刚才凄苦的样子,有几个还不时哭两声。
这些小戏子们当然认识他们后面这个身上穿着着花旦戏服的少年。这个就是以前经常一听谁说以前那个明耀镖局一杆人都是反贼,当年抢了城主本来要发给他们的官粮分给他们来收买人心想让大家和他们一块造反之类的言语就要和人拼命的少年。不过这群少年少女私下听戏班班主说过,当年那批官粮是午城主准备偷偷运到午家老宅囤积的,不过半路被押镖归来的吴老爷子发现带着明耀镖局镖师们夺了下来。吴老爷子直到在率军平乱的风临郡太守面前自刎,以换取太守不再追杀逃走的明耀镖局的人的承诺时,也没有说过要天阴城这些人与他一块造反的话。可是天阴城的大多数人,显然更喜欢相信午城主所颁布的告示。
三个时辰后,在那个阁楼三楼炼丹房外的午二小姐和两个花头巾,只听到屋内一声炸响,随即传来那个法师让他们进屋的声音。进屋之后,只听那法师说道:“这两颗耗费了九十九对男女婴儿之血的丹药终于练成了。阳丹可助城主回复壮年时的体力十年,而阴丹可助小姐你改容换肤,能改到什么程度就看造化了。冒着被抱朴派巡境弟子发现的危险炼此二丹,欠午城主的我算是还清了。”“这次炼丹我爹按照仙师的吩咐以举办六十大寿为名邀请了众人赴宴聚集人气再以此阴阳法珠为媒介遮掩炼制婴丹时所散发的煞气,应该万无一失吧?”午二小姐眼巴巴望着那法师右手里的丹药舔了舔舌头说道。“万无一失?刚才趁我炼丹无法出手擒拿而窥视的小贼抓到没有?”“禀告师父,我们怀疑刚才窥视之人是一个十六七岁样子冒充家丁的小子。其他人可能不知其相貌,所以还没收到抓获的消息。”法师随即对另一个花头巾说道:“我记得你跟我学习炼丹之前是个画师吧”。另一个花头巾也明白了他师父的意思,拿出丹房博古架上的笔墨在纸上画了起来。画好之后午二小姐凑过去一看,喊了一声“吴兆”“你认识?”“这是以前一个反贼头子的孙子,我爹要不是碍于太守严令不得再追究其谋反之事,早就除掉这小子了,想不到今日跑来坏我大事,我这就通知我爹捉拿。”
片刻后,从午府出来了一群骑马的士兵或者家丁,分出了四个向着四个城门方向而去,想来是要通知封锁四门。其余人等沿街搜寻并高声呼道“吴兆小贼趁城主寿宴潜入午府意图非礼二小姐,幸好被小姐丫鬟发现,阻止了其兽行。有捉到吴兆小贼者,城主重重有赏;胆敢窝藏者,与其同罪!”这一晚上天阴城内可是鸡飞狗跳,阵阵喧哗。
而午府内那些参加寿宴的人在被检查了之后也被允许放行,一个个大喊晦气,本来舔着脸来贺喜,宾主尽欢,闹了这出后都急着离去一辆辆马车和轿子向城内各处而去。而有三辆马车后面跟着三十几个模样都比较好看的男男女女,其中包括那十几个十六七岁的小戏子。走了一段路后其中两辆和后面跟随的男男女女向着戏班的戏院方向行去,而有一辆却沿着几个偏僻的街道在城南绕了一圈。中途还被迅捷的兵卒拦了下来检查。“梅先生,怎么从城主府出来走到这里了?”“哦,唱完戏嗓子有点不舒服,想去城南梓林药铺买点药,走了一半,想起城主赏的财物都让小凤仙拿回戏班了,准备回去等明天再请大夫给看看。”被检查完放行的梅先生在马车内忽然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吴老爷子在天之灵保佑啊!那帮小家伙被检查了一遍后再没被仔细查看,往城南时也没遇到盘查,我能做的只能这样了,但愿吴兆能安全逃出天阴城吧!”